“轰——!”
一道火蛇炸响在天际,原本无比晴朗的天,瞬间乌云密布。
雨瞬间如瓢泼,下个不停!!
李旭整个人宛若坠入冰窖,浑身颤栗不已。
冰冷的寒意顺着炸开的毛发,径直钻进他的骨髓里。
这混蛋,他...他怎么敢!
难道他疯了不成,竟敢抬棺敲击登闻鼓!!
该死的,魏家人都是疯子。
抬棺敲击登闻鼓,难道他们就不怕丢掉性命?
“程将军,将你的人带走,本少帅当什么都没发生!”
一直发懵的程处默被李旭惊醒,此刻他有些怕了。
也有些后悔了。
老爹虽说与魏伯伯关系好,但将身家性命绑在一起,只怕老爹不会答应。
眼下他,有些骑虎难下!
“李将军收手吧,此事情只怕早就传进陛下耳中。纵使此刻射杀魏大郎,已经是无力回天。”
李旭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只要杀了魏叔玉,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程处默冷笑一声,淡然挽马让出一个方位。
“那你动手吧!”
“魏侍中再怎么不受朝臣欢迎,他也是文臣中一员。你射杀欲抬棺敲击登闻鼓的魏大郎,就不怕成为博弈中的弃子??”
李旭犹疑不定,脸色骇然看着程处默。
长安勋贵子弟们皆认为程家出棒槌,原来他们不过是扮猪吃老虎而已。
义安王叛乱其实没什么,连左翊卫大将军罗艺造反都轻易被镇压,更别提小小的义安王。
陛下之所以将事情闹那么大,还不是想趁着义安王叛乱,除掉朝堂中太上皇的党羽。
同时还想给不良人站台,让他们监视朝中文武百官!
然而。
魏叔玉的抬棺敲击登闻鼓,将一切都毁了。
“轰——!”
又一道惊雷从天边炸响,完全暗下来的天色,让众人眼中满是恐慌的神情。
“九叔,请一副棺材!”
“吱呀——!”
原本关着的棺材铺终究大开,一张弥漫着死气的老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叔玉,你不该来啊。”
长安东北边只有一家棺材铺,它专门为贵人们服务。
魏家的毛头小子,九叔当然认识,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
看着他脸上的坚定果敢,再看看身后弩箭上弦的不良人,九叔无奈长叹一口气。
他在长安住了几十载,深知被不良人盯上是什么后果。
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作为皇帝的鹰犬,哪怕贵为一国宰相,他们都不会放在眼里。
更何况是义安王谋反案,魏家被卷进去,后果可想而知。
眼下这家伙想抬棺敲击登闻鼓,那岂不是告皇帝有眼无珠!
纵使你有天大的冤屈,皇帝会搭理你吗?
要知道,那可是杀伐果断的李二!!
“九叔,请一副棺材。”
被魏叔玉的果敢坚毅所打动,九叔无奈点点头:
“既然你决定了,九叔也没什么能帮你,看上那幅拿那幅吧!”
魏叔玉打量一番,目光最终锁定在一副奢华的小棺材。
“就选它吧!”
九叔眼中精光一闪,不由得喃喃自语:
“天意,真乃天意呀!”
说完便与店内伙计,将小棺材抬上马车。
“小六,去送送魏公子。”
伙计小六哪里敢,吓得整个人颤栗不已。
魏叔玉看着昏暗的天空,游蛇般的闪电照在他脸上,露出一股超然之感。
“不用了。”
说完扯下腰间美玉递给他:
“九叔拿着吧,就当是棺材钱!”
说完牵着马车,不惧风雨大步离开。
看着少年郎步伐坚定,围观的众人心中感觉通体一热,一股激流在身体内蔓延!
“魏公子,我们陪你!”
“魏大郎好样的,真不愧是魏家长子,颇有魏大人之风骨!”
“对对,魏大人一心为民,岂能受不白之冤。”
“没错!我等虽然不能鸣冤,却能陪魏公子走一程。”
...
与跟随的老百姓不同,勋贵子弟与世家子弟们,在大雨来临前就躲进屋廊下。
“魏家真的很悲催。凭借从龙之功捞得高位,结果押宝隐太子,最终只落得个言官。”
“谁说不是呐。得亏圣上开明,并没有因隐太子之事找他茬。”
“难说,这回圣上不就找到机会,只怕要整死魏家。”
“小声点,你还真是嘴巴没把,啥话都敢往外说。没看见那群家伙手持弩弓,虎视眈眈盯着魏大郎!”
...
不远处的李旭,听着的勋贵子弟们的议论声,心里不由得突突直跳。
事情闹得难以收场了!
倘若他真的抬棺敲响登闻鼓,肯定会惊动宫城里的圣上。
被架在火上烤的圣上,肯定会迁怒不良人。
到时候他......
李旭不敢想下去,但他也不敢对魏叔玉做什么。
此刻真不管不顾杀了他,文臣们肯定会集体劝谏,让李二杀了他谢罪。
他真是太难了。
魏叔玉可没空猜李旭的小心思,一手紧紧抓着马儿的缰绳,一手持着《贞观律》加快脚步。
原本繁华热闹的街,因武卒的净街变得安静下来。
时间,似乎一下子被定住一般。
所有人目视着抬棺的少年,脸上纷纷露出骇然之色。
十岁少年为救父亲,竟敢抬棺敲击登闻鼓告御状。
胆大!
离谱!
妖孽!
一些胆大的好事者,不怕狂风骤雨,默默跟在魏叔玉身后。
娱乐匮乏的古代,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谁都想知道后续的结果。
一步,两步!
随着皇城越来越近,魏叔玉的步伐更加坚定下来。
终于,马车抵达延嘉门,得到消息执金吾拦住前进的魏叔玉。
“皇宫重地,不得乱闯!!”
与汉代的执金吾不同,唐代执金吾都是将二代,只有掌管宫禁的权利。
魏叔玉毫无畏惧,一步上前将《贞观律》高举。
“家父蒙冤,魏叔玉携《贞观律》前来,敲击登闻鼓申冤!!”
“这......”
尉迟宝琳迟疑了。
倘若魏叔玉真的去敲击登闻鼓,哪怕他是执金吾校尉,都不能阻拦。
尉迟宝琳看着他身后的棺材,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
“魏大郎,你又何必呢?”
“让开,你想让圣上失信天下?”
尉迟宝琳叹口气,朝执金吾士卒挥挥手,将道路让了出来。
真是没想到啊,作为文臣的魏家,居然出了个麒麟子。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魏叔玉终于来到一丈高的登闻鼓前。
这是大唐的鸣冤鼓,立国以来从未有人敲响过。
魏叔玉拿起鼓槌,心情却显得格外平静。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