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内,萧禹立在窗前,听着慕白汇报此事,眉头越皱越紧。一旁的乔宥川和楚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忧。
“此事……”萧禹轻叹一声,“比朕想象的还要棘手。”
“陛下,”乔宥川沉吟道,“这些读书人原本该是最明事理的,可如今连他们都放不下门户之见,更遑论其他人?”
萧禹转身,目光深沉:“朕原以为,只要给天下学子一个机会,给寒门子弟一条出路,这便是推动统一的第一步。可如今看来……”他苦笑一声,“这科举反倒成了南北两国最敏感的问题。”
“统一之路,本就不会平坦,”楚叙轻声道,“陛下若想少些流血牺牲,便更要有耐心。”
“是啊,”萧禹望向窗外渐沉的夕阳,“朕本想用文教来化解这百年的恩怨,用科举来团结天下的人才。可这才刚开始,就已经……”
“陛下不必太过忧心,”乔宥川突然开口,“这反倒是个机会。”
众人疑惑地看向他。
“南北学子的争执,看似是个问题,但也说明一件事——他们都在乎这个机会,都想通过科举来实现自已的抱负。”乔宥川眼中闪过一丝睿智,“与其压制这种争执,不如利用这种争执。”
“先生此言何意?”
“既然他们要比,”乔宥川微微一笑,“那就让他们光明正大地比。不妨趁此机会,在春闱之前,举办一场南北两国学子的文会。让他们在诗文、经义、算学等方面一较高下。胜者,不仅能为自已赢得荣誉,更能为自已的国家赢得尊重。”
萧禹眼前一亮:“先生的意思是……以文会友?”
“正是,”乔宥川点头,“只有让他们在公平的较量中互相了解、互相尊重,才能真正放下成见。”
“妙!”萧禹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就依先生所言。朕这就下令筹办这场文会。且文会的主题朕都想好了,就以‘天下大同’为题。”
夜色渐深,行宫的灯火依然明亮。萧禹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心中涌起一股豪情:这统一之路虽难,但终有人能走出一条光明大道。
而这条路的第一步,或许就从这些读书人开始。
……
春日的暖阳洒在官道上,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正向北方行进。为首的是一辆雕梅绣凤的华贵马车,车帘随风轻拂,隐约可见车内锦衣玉服的丽人。
章月瑶慵懒的靠在软垫上,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景色,心中竟有几分小小的激动。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江都这个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虽说此行是为了见那个北荣的小皇帝,可有贺玉陪在身边,倒也不觉得害怕。
为了以防万一,她可是做足了准备。四个重金请来的江湖高手,十个府上的精锐护卫,还有两个贴身丫鬟。这样的阵仗,就算遇到山匪,想来也无需担心。
“小姐,渴了吧?”贺玉递过一杯温热的茶水,眼中满是柔情。这一路上,他可谓是无微不至,就连章月瑶最爱的花茶他都备了好几罐。
正喝着茶,马车突然慢了下来。原来是路边又遇到一群南下的流民。那些衣衫褴褛的人们,正拖家带口地往南方走。
“呵,”章月瑶皱了皱鼻子,“这些贱民,还真是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钻。咱们那位皇帝陛下又是在江都开医馆,又是免费给看不起病的贱民们医治,如今还搞起了什么变革?这些贱民们怕是闻着味的往江都城钻。”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不过等父亲从南境回来,他做的那些事,还不都是一场空?就让他折腾去吧。到时候……”
“小姐,”贺玉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想那些无聊的烦心事做什么?春日如此好的风光,不如……咱们找点别的乐子?”
“你……你要做什么?”章月瑶红着脸想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这马车宽敞得很,”贺玉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小姐可曾试过在这里……寻些欢愉?”
“贺玉!”章月瑶羞得直想钻到车底下去,“这……这怎么能……”
“有什么不能的?”贺玉轻笑着吻上她的耳垂,“这一路上山水如画,却不及小姐美貌的万分之一。更何况……”他的手已经不规矩起来,“马车轻轻摇晃的感觉,想来别有一番风味……就让玉郎好好服侍你吧!”
章月瑶被他撩拨得意乱情迷,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已经完全沉溺在这个男人的温柔乡里,哪里还记得自已此行的目的?
马车外,章月瑶精心安排的“护卫”们,听到马车里的动静,正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
江都的春光明媚得让人心醉。三月初的行宫里,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随风飘落,将庭院点缀得如同仙境。
叶南雪漫步在花径上,突然意识到自已已经有三天没见到那个总是温柔注视着她的男人了。这段时日她一直忙着给城中百姓看病,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回来时月上柳梢,竟是把自家这位帝王给忽略了。
“郡主!”云溪快步追上来,“您总算闲下来了。这些日子您比陛下都忙,连口热汤都来不及喝。”
叶南雪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太拼命了些。对了,阿禹这几日在忙什么?”
“阿……阿禹?”云溪瞪大眼睛,“郡主,您这么叫陛下,让奴婢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叶南雪撇撇嘴,“这不是没有外人嘛。快说,他在忙什么?”
“陛下正在筹备一场南北两国学子的文会呢,”云溪压低声音,“说是要在春闱前举办,让南北的读书人互相切磋。郡主要不要去看热闹?”
叶南雪点点头。她何尝不知道萧禹的良苦用心?这看似简单的文会,实则是在为科举选拔人才做铺垫。若是能让南北学子放下成见,日后朝中也就少了些党争。
“对了,”云溪突然想起什么,“陛下这两日好像在为古丝路的事情发愁。”
“古丝路?”叶南雪停下脚步,“怎么了?”
“是这样的,”云溪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声道,“青阳宗主本想通过叶记商号,走古丝路给长平王送些药材和日常用度。可谁知那条路现在被人占了。”
“被谁占了?”
“听说是成祖皇帝时期的一个侯爷,”云溪压低声音,“那人早年就反了北荣朝廷。如今见长平王也反了,就在秦州一带自立为王,把持着古丝路,不让任何人经过。”
叶南雪蹙眉:“这倒是个麻烦。古丝路确实是条通往北境最便捷的路……能绕开胡律达布置的守备军,阿禹为这事发愁也是应该的。”
“郡主,”云溪突然促狭地笑道,“您要不要去看看陛下?他这会儿应该在书房呢。”
叶南雪佯装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打趣主子了?”
“那还不是跟您学的,”云溪笑着躲开,“您和陛下成天打情骂俏的,连宫里的小太监们都说,这是他们头一回见陛下笑得这般开怀。”
叶南雪被她说得脸红,随手摘下一朵桃花就要砸她。云溪一边笑一边躲,那欢快的笑声惊起一群飞鸟,在这春日里格外动听。
走在通往书房的回廊上,叶南雪心里暖暖的。这个总是为天下操心的男人,想必也需要人陪伴吧?她加快脚步,只想快点见到那个日日夜夜都在为统一天下而努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