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慕白轻声提醒,“该用药了。”
萧禹亲自端过药碗,小心翼翼地喂叶南雪。这一喂,就是整整七天。他的胡茬已经长了出来,眼底也布满血丝,可他却连片刻都不愿离开。
“叶大夫真是好福气,”伺候的宫女们私下议论,“陛下待她,当真是比捧在手心里还要宝贝。”
“那可不,”有人接话,“这些日子陛下寸步不离的守在这儿。章家小姐前两日还差人送了补品来,被陛下直接扔了出去。”
第七天的傍晚,叶南雪终于有了转醒的迹象。她缓缓睁开眼,就看见萧禹那张憔悴的脸。
“你……”她刚要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
“别说话,”萧禹赶紧喂她喝水,“你昏迷了七天,吓死我了。”
叶南雪看着他胡子拉碴的样子,忍不住笑:“你这是……多久没收拾自已了?”
“你都这样了,我哪还有心思收拾?”萧禹握着她的手,生怕她又睡过去。
叶南雪眼眶发热,“你是九五至尊,怎么能为了我……”
“嘘,”萧禹轻轻吻去她脸颊上的眼泪,“你好好养病,其他的事不用担心。只是朕……”他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朕现在还没有能力处置凶手,但朕向你保证,早晚会让她为今日所做的事血债血偿!”
“陛下……”叶南雪看着他眼中压抑的怒意,心中一暖。这个对他呵护备至的男人,何曾不是在隐忍?为了这大好山河,为了这万千百姓,他不得不步步谨慎行事。
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在这个乱世,活着是何等不易。如她这般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尚且如此艰难,更何况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难怪萧禹要如此步步为营,因为他要改变的,是整个天下的格局。
见她沉思,萧禹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想什么呢?昏迷了这么多天,肯定饿了吧?”
“云溪——”他唤了一声。
云溪从屋外匆匆进来,一见叶南雪醒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郡主,你终于醒了!奴婢担心死了!”
“先别急着哭,”萧禹笑道,“御厨今日做了什么?郡主醒了,总要好好补补。”
“回陛下,”云溪抹着眼泪道,“御厨估摸着郡主这一两日会醒,特意熬了百合莲子粥,还有桂圆红枣茶。郡主最喜欢的那道清炖鱼羹也做了。”
叶南雪看着萧禹温柔的笑意,知道这些都是他早就吩咐好的。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明明身负天下大任,却在这些小事上如此用心。
“陛下……”她轻声唤他。
“叫我阿禹或者子墨,”萧禹柔声道,眼中满是宠溺。
“阿禹,”她轻声唤道,“等我好了,我还要去给百姓看病。”
萧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不怕么?”
“怕,”叶南雪坦诚道,“但比起害怕,我更心疼那些百姓。他们活得太不容易了。等我好了,我要继续给他们诊病。”
萧禹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这个丫头,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第一件想做的事,居然还是为那些百姓着想。
“好,”他郑重承诺,“等你好了,朕陪你一起。这一次,朕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那些百姓。”
“陛下……”
“又叫错了,”萧禹佯装生气,“叫阿禹。”
“阿禹……”
“这还差不多,”萧禹满意地点头,“大病初愈,忌思虑。赶紧趁热吃些东西。你再不吃,这御厨怕是要急得跳脚了。”
说着,他亲自端过瓷碗,轻轻吹凉,一勺一勺喂她。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帝王的威严?
叶南雪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笑道:“当初在镜月城,我让你吃了半个月的白粥咸菜,而你给我的却是这些山珍海味。差别还真是大呢。”
“那能一样吗?”萧禹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你是朕的心上人,自然要好好补养。”
“是么?”叶南雪调皮地眨眨眼,“我怎么记得,当初陛下装扮成落魄商人的时候,吃着白粥咸菜也没见抱怨啊。”
“那是因为……”萧禹突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比起白粥咸菜,更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你在给我拔除三个箭头的时候一点儿麻药都没给我用。”
叶南雪脸一红:“谁让你装作受伤的可怜商人来骗我……”
“没骗你,”萧禹笑道,“那三箭是真的。不过现在想想,那三箭挨得值。若不是那场精心安排的‘意外’,我又怎么会遇见你?”
看着他温柔的目光,叶南雪心中一暖。这个男人,就连说情话都这般动听。她低头喝了口粥,掩饰自已发烫的脸颊。
云溪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这位爷,在郡主面前当真是一点帝王的架子都没有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家郡主,找到了一个真正疼她的人。
可是……云溪又忍不住想起长平王。那位从小护着郡主长大的表哥,何尝不是真心疼她?记得小时候郡主摔倒,长平王能追着御医问诊一整天;郡主贪凉受寒,他能守在榻前照顾一整夜。就连郡主来南周,也是为了护她周全。
“唉……”云溪暗自叹息。这可真是个让人纠结的难题。一个是从小疼到大的表哥,一个是如今情投意合的心上人。若是让长平王知道郡主和陛下的事,不知会作何感想?
想到这里,云溪偷偷瞄了眼叶南雪。只见自家郡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似乎连在长平王面前都不曾有过。
罢了罢了,云溪摇摇头,缘分这种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
北境的二月,寒意依旧料峭。山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花掠过山丘,吹得顾长翊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站在山丘上,望着远处迎着寒风还在勤奋操练的将士们。正月里他们几乎没有休息过,连年节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好在连番征战,总算打压住了几个嚣张的山寨。这些匪徒见识了他们的厉害,一时半会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王爷,”马梁牵着马走来,“青阳宗主来信了。”
顾长翊展开信笺,眸光微顿。信中说南雪和萧禹在一起了。那丫头在江都开了家医馆,虽然前些日子遭了暗算,但有萧禹护着……
他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信纸。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从小在他庇护下长大的丫头,总是仰着小脸叫他“长翊哥哥”,受了委屈就往他怀里钻。如今,她有了新的依靠,新的……疼爱她的人。
“王爷……”马梁察觉到顾长翊的神色有异。
顾长翊勉强笑道:“南雪有萧禹护着,本王该高兴才是。”
“高兴个屁!”马梁这个直肠子憋不住了,为顾长翊抱不平,“这南周皇帝也太不地道了吧?怎么能夺人所爱呢?还有长乐郡主,她怎么能……怎么能和南周皇帝在一起?她不知道王爷此刻正在绞尽脑汁苦守中原北大门吗?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要末将说,长乐郡主这事做的,也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