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知这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乔宥川笑道,“除了将才谋士,还有一样最关键的东西——钱。”
萧禹若有所思:“先生的意思是……”
“陛下还不知道?”乔宥川缓缓道,“镜月城的青阳宗主,其实是在替长乐郡主管理叶记商号。”
“叶记商号?”
“不错。”乔宥川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这可不是普通的商号。叶家本是前朝望族,是赫赫有名的皇商。中原分裂之初,多数世家为避战乱四处迁徙,唯独叶家的生意网从未断过。”
他踱步到窗前,继续道:“陛下可知建安长公主为何能在北境支撑十余载?全靠长乐郡主的父亲在背后源源不断地供给银两。若无此支持,北境早就不保了。北境不保,便是中原不保。”
萧禹心中一震。难怪当初在镜月城,青阳总是一副孤傲又神秘的样子。原来那里不仅仅是一座城,更是盘根错节的财富重地。
“所以乔某才说,”乔宥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陛下必须去趟镜月城。那里不仅有玉佩之谜,更有……”
“这么说,”萧禹突然出声,“长乐郡主身后是整个叶记商号?”
乔宥川笑道,“乔某见陛下对她如此小心谨慎,以为早就知晓了镜月城这个天大的秘密……”
“不。”萧禹打断他的话,声音坚定,“朕对她,从来不是因为这些。”
乔宥川一怔,随即看到萧禹眼中那抹不容置疑的神色,顿时了然:这位帝王对长乐郡主的在意,竟是发自真心?
殿中一时沉默。萧禹望着窗外的落日,心中五味杂陈。他对叶南雪的那份心意,从来就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那个在瘟疫中不顾自身安危救人的女子,那个为将士们细心准备药材的郡主,早就让他心动了。
“是臣失言了。”乔宥川轻声道。
萧禹摆摆手:“无妨。”
叶南雪站在廊下,听着殿中的谈话。原来叶记商号这么大的产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藏在镜月城里。难怪青阳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来是在忙着打理这庞大的家族产业。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感慨:原主的家世竟然这般显赫。母亲是赫赫有名的建安长公主,成祖皇帝的嫡女。父亲是百年望族的叶家后人。可惜她这个穿越来的,对经商一窍不通,还好有青阳代为管理。
“咕噜——”一声清晰的肚鸣打破了夜色的静谧。
叶南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该死的肚子,偏在这时候造反!
萧禹听到动静回头,却见她站在那里,月光下面颊微红。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想起乔宥川方才的话,心中一滞。
他不想让叶南雪误会什么。那些关于叶记商号的话,反而让他对这份感情更加迟疑。他宁愿叶南雪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这样至少他的心意不会让人误解。
“该去用晚膳了。”他淡淡说道,语气中少了往日的温柔,平添了一丝清冷。
叶南雪一怔,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得这样疏离。可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只得尴尬的跟着去了。
乔宥川早就备好了丰盛的晚宴。菜色精致,不愧是世家风范。叶南雪和云溪已经顾不得许多,一个月的风餐露宿,让她们对美食完全没了抵抗力。
“这是糯米藕……”乔宥川正要介绍菜品。
萧禹看着叶南雪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一痛。这一路上她受了太多苦,可现在他却不敢像从前那样温柔地照顾她。他怕自已的好意会被人误解成别有用心,怕她会以为自已是因为她背后的产业才对她好。
“陛下怎么不用膳?”乔宥川问道。
萧禹淡淡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苦涩。他将目光从叶南雪身上移开,生硬地转向其他话题:“先生刚才说的那些同窗……”
叶南雪察觉到了他的疏离,夹菜的手顿了顿。这个总是对她温柔备至的男人,今晚怎么突然变得这样陌生?
乔宥川在一旁看得分明,不由暗叹:他的一番好意,反倒让这两个人都不自在了。
月上中天,觥筹交错。这本该是一顿温馨的晚宴,却因为那些身份地位的牵绊,平添了几分隔阂。
叶南雪看着桌上的美酒佳肴,却没了胃口。萧禹今晚不知怎么了,突然变得那样疏离。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顾着和乔宥川谈天说地,热络地认识那些白衣学子。
“云溪,”她端起酒杯,“咱们喝一杯。”
“郡主,这酒……”云溪欲言又止。
“怕什么,”叶南雪笑道,眼中却带着几分落寞,“反正也没人管咱们。”
一杯接一杯,叶南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她看着萧禹的侧脸,心里莫名委屈:这个男人,从冰天雪地里救她,在风雪中背着她赶路,连她生病都要亲自照顾。可怎么今晚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
“郡主,别喝了……”云溪急得直跺脚。
叶南雪却置若罔闻,一杯杯地往下灌。这酒入口绵柔,后劲却大得很。没多久,她就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萧禹正在听乔宥川介绍同窗,余光里却瞥见叶南雪醉醺醺的样子。他心头一紧,想去阻止,可看学子们正滔滔不绝的谈论天下时局,只得生生忍住。
“陛下,”乔宥川突然压低声音,“您这又是何必?”
萧禹苦笑:“朕不想让她误会什么。”
“郡主,咱们回去吧。”云溪见叶南雪醉得厉害,赶紧搀扶她起身。
叶南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住。她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一双杏眼里蒙着水雾,也不知是醉意还是别的什么。
“好亮的月亮啊……”她喃喃道。
萧禹心中一动。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叶南雪,明明醉得站不稳,却还要痴痴地望着月亮。
突然,她轻轻唱起歌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清亮的嗓音在夜色中飘荡,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凄美。萧禹愣住了,这是他从未听过的词。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叶南雪的声音渐渐哽咽。这首《水调歌头》是她在现代时最爱的词,此刻却唱出了几分思乡之意。她望着天上的明月,突然觉得好孤单。
萧禹再也坐不住了。他大步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叶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