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初柠早饭都快吃完了，周闻叡才趿着棉拖，脚步懒散地从楼上下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瞄了眼厨房，发现刘姨不在。
他慢吞吞走到咖啡机面前，打开放在一边的罐子。忽然，他低头闻了闻。
“妹妹，有时候我真的会怀疑，你平时到底在不在这个家里住。”
周初柠差点手里筷子都没拿稳。
抬头看见周闻叡双手抱胸，站在厨房门口若有所思地看她。
“什么意思？”
“你要是住这，怎么会连新鲜咖啡豆都没有。这玩意儿一股子霉味，想毒死我啊？”
周闻叡嫌弃得很，说话间，连同罐子一起丢进了垃圾桶。丢完少爷还不忘洗手，生怕沾到什么病毒似的。
鬼知道是几年前的豆子。但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不能露怯。
“爱喝不喝。我喝着就没问题啊，偏你要求高。”
周初柠躲开他审视的目光，嘴里包子还没咽下去，急匆匆站起来就往门外走：“上班去了。”
上班总比留在家露出破绽强。
周闻叡在老宅一待就是五天。
为了躲避这尊大佛，周初柠最近早出晚归，上班以来就从没这么“敬业”过。
新品拍摄竞标说明会就在今天。她回工作室拿了趟资料，带上许园就直奔银尘。
因为要参会，周初柠选了一条修身包臀裙，上半身是淡粉色的丝质衬衫，高跟鞋从常穿的系带款，换成了更正式的细高跟。
贺斯炀在大楼门口和她们汇合。
“周老师，今天很漂亮。”贺斯炀的嘴从不吝惜赞美。
周初柠：“我哪天不漂亮。”
邮件上标注，说明会地点在大厦九楼多功能厅。参与竞标的团队，大概有七八家，陆陆续续在前台签到。
贺斯炀声称没睡饱，打着哈欠，懒拖拖先进了会议室。
站在入口处接待的，是银尘企宣部负责人季阅。
因着首次开放竞标，来参加的团队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听闻季悦可能就是最后拍板的人，这会儿参会的人都围在她身边，企图打听出点蛛丝马迹。
包括银尘原先的合作团队——飞雁。
季阅说：“大家好好准备脚本。LAK-3分析眼镜是我们年度最重要的新品，裴总会亲自参与最后的决策。”
听她说了几句话，周初柠慢慢有些走神。这么小的项目裴迟也“事必躬亲”？
她不理解。
难怪忙得像人间蒸发似的，都出差四天了，连条消息都没有。
想得正入神，被一句充满调侃的男声打断。
“哟。这不是周小姐吗？连你们都来了？”
出声的正是飞雁团队的主创林响。
两年前在苏黎世，她和林响，因为江平徵的引荐有过一面之缘。
周初柠不待见他，还是因为第一次见面，这厮颇具“爹味”的恶臭发言。他上下打量了一通周初柠，语气满是不屑。
“摄影师这活，真不是人人能干得了的。何必在大老爷们的场子里找饭吃？要我说你都有平徵了，没必要这么拼的。”
彼时江平徵的人皮面具还没撕下，急忙在一边打圆场：“工作而已，怎么还性别歧视了？”
林响能这么拽是有原因的。银尘的独家拍摄权，这些年一直垄断在飞雁手里。仅靠这一进项，足够他们团队几年吃香喝辣。
作为这次最大的利益受损方，林响放低姿态来参与竞标，本来憋了一肚子气。谁料到还能在这碰上老熟人。
他看了眼周初柠，嘴角微牵。
“这次竞标，真是一点门槛都没有。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掺一脚。”
周初柠笑了下。
“阿猫阿狗还没看见。狗叫倒听了不少。”
林响被她气得脸绿，半晌，才憋出一句：“别白费心思了。招标就是走走过场，你们该不会真以为，银尘会放低身段，跟你们这种小作坊合作吧？说出去不被业界笑死。”
“你说谁是小作坊呢！”许园气不过。
对方嗤了声：“不知道你们是谁的关系进来的。别说我没提醒你，国外和国内可不一样，在江州这个圈子混饭吃靠的是实力，花瓶在这行不通。”
听到这，周初柠也明白了——恐怕江平徵还没来得及昭告天下，就被派去永州山区了，林响并不知道她复杂的家庭背景。
小作坊，花瓶。
每个字都戳在许园的雷点上。眼看着她就冲上去就要跟林响干架，周初柠连忙拉住她。
她慢悠悠道：“既然这么有信心，你急什么？”
林响每个微表情都透着蔑视，“我是怕你们输得难看。刚才没听季经理说么，这次的决策人可是裴迟。我看你刚回国还没搞清状况，这人难搞得很，更不吃‘花瓶’这一套。”
难搞得很……
眼前浮现裴迟那张冷酷的脸，这句话她倒也很认同。
说明会快开始了，她低头看了眼表，不准备恋战，拉上许园往会议室走。
贺斯炀已经原地睡了一觉。支着睡眼惺忪的脸，朝找位子的两个人抬了抬下巴。
位置在第二排最中间，好巧不巧的，隔壁就是林响。
季阅把样品摆在展示台，亲自讲解迭代后的新功能。许园身体凑过来，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你上次说你和你哥……咳，他会给我们开后门吗？”
知道他们的婚姻还在保密阶段，许园不敢说得太大声。就想让周初柠跟她交个底。
“不会。”她说。
裴迟是什么人她最清楚。
当年辅导她雅思课，错一题就得多做一套卷子。这样近乎恶劣的严苛，让那时的周初柠更加确信——他是真的希望她出国。
开后门？
这样铁面无私的人，不给她额外上难度，已经谢天谢地了。
说明会结束，各个团队陆续退场。林响懒散起身，拖腔拉调地啧了声：“陪跑的感觉不好受，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就好了。”
周初柠只当没听见，可怜许园咬着后槽牙，就差憋出内伤。
“周老师是吧？”
刚刚结束工作的季阅，主动过来跟她打招呼，态度很恭敬：“裴总让您上去一趟。”
一句话说完现场瞬间安静。
周初柠愣了愣。
“他……出差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