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神情说不出来是不安还是什么。
她岂能不知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对父母本能的孺慕之情?
如果华远锋夫妇对华云初好的话,她可以捏着鼻子让华云初继续尊华远锋夫妇为养父母。
可事实上她查过华云初的过往,华远锋夫妇对华云初所谓的养育也仅仅是让她活到了现在而已。
华云初受了那么多磋磨,若是还对华远锋夫妇抱有希望的话,长公主会自责死的。
华云初环顾左右,沉默不语。
长公主冷声摆手,“你们都退下。”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都离开,只剩下红翘和蓝黛二人。
华云初这才开口,“长公主息怒,非是我要故意与您作对,惹您伤心。
只是我怀疑华远锋今日纵着华杨氏闹这一出,并不是为了真的像您请罪,而是想威胁我包庇他,从而在您和王爷的震怒之中保全他自已。”
长公主的确也觉得华远锋这一趟来的莫名其妙,看似像是在与她请罪,可却又拿误会二字来搪塞。
华杨氏虽然像个泼妇好歹是在真的为华云姝求情,可华远锋就跟走个流程似的。
听到华云初的话,长公主才意识到不对劲,忙问道:“什么叫威胁你?
可是华远锋身上有什么问题我们没有发现?”
华云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长公主,“他腰间的那枚玉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我母亲的陪葬之物 。”
“陪葬之物?”
长公主下意识的思考了一下才意识到华云初口中的母亲是谁,“陈夫人的陪葬之物不应该在她的坟墓中吗,怎么可能会在华远锋身上?
而且华远锋什么都没说……”
长公主说着说着突然就想起了华远锋向她请罪时那极为别扭的姿势,“所以,他特地架着胳膊行礼,不是因为紧张失态,而是为了特地露出那枚玉蝉让你看到?”
华远锋身上穿的是官服,外袍宽敞,玉佩也不可能挂在外袍外面,可挂在腰间斜侧方,没有大动作的话身上的玉佩不会时时刻刻都在外面。
所以他才特地用了那么一个别扭的行礼姿势,看上去像是在行礼,实际上只是为了让花园城看到那枚玉蝉吊坠,并意识到他的本意而已。
“我猜是这样。”
华云初肯定了长公主的推测,而后语出惊人,“我有一个大胆的念头,还得舅舅配合一下才行。
殿下,我得去一趟将军府。”
“见陈将军可以,我可以请他们一家过府做客,但你暂时不要出门可以吗?”
长公主生怕令华云初不高兴,小心的斟酌着用词,“昨日你的身份尚未公布就已经有人试图行刺于你了,我担心你独自出门,那些人贼心不死,会卷土重来。”
而且经过昨日那一遭,对方都已经知道华云初不但会武,身边还有侍卫相护,他们一定会加大力度的。
长公主的担心不无道理,华云初便也没有拒绝。
“那就劳殿下尽快安排一下,如果我的推断是真的,此事宜早不宜迟。”
长公主冲红翘摆了下手,后者迅速离开。
霍冥渊幽幽开口,“帮你请人不是问题,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到底在推测什么?
总不能说,已经去世将近十年的陈夫人会忽然活过来吧?”
一个死人的陪葬物出现在活人身上的确诡异,但陈婉莹病逝是所有人都知晓的既定事实,这要是说她还活着,的确有点挑战人的三观了。
华云初却间接肯定了霍冥渊荒诞的猜测。
“这件事换做旁人不太可能,可一旦跟华远锋扯上关系,还真说不准。”
华云初对于华远锋的人品是不设下限的,“她当初能做出在川南陈氏的庆功宴上主动提及自已救我外祖父之事后又向外祖父求娶我母亲,又拿着我母亲的嫁妆去求娶华杨氏这等事情,让我母亲诈死为华杨氏腾位置这种事情,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华云初很庆幸自已承袭了原身所有的记忆,不至于连陈婉莹的陪葬之物都认不出来。
她穿越异世,能以短短半年的时间挣脱华国公府和薛令非的束缚,终获自由,川南陈氏功不可没。
而川南陈氏之所以毫无保留的帮她,不过是因为她母亲是陈婉莹而已。
如今她才得知陈婉莹是被华远锋骗着白白养了别人的女儿,她怎么能不设法弥补?
长公主神情明显是不赞同的,只是碍于华云初的感受,没有说的太直白。
霍冥渊见状主动替母女俩解围,“那什么郡主,我不是故意诅咒陈夫人啊,她如果还活着那当然是一件好事。
但我在想,华远锋如果想让陈夫人给华杨氏腾位置的话,陈夫人死了对他而言不是更放心吗,为什么还要留着陈夫人让我们发现,令他忐忑不安呢?”
陈夫人身份毕竟不简单,只要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华远锋不是也得退层皮。
所以在霍冥渊和长公主心里,华云初的判断是不成立的。
华云初则坚持自已的意见,“想让我母亲死不难,可你们别忘了,我母亲手里握着川南陈氏的家主令呢,她自已的嫁妆和分红也是一大笔不菲的财富。
而华远锋还是一个跟前朝余孽勾结,意图谋逆之人,你们觉得,他在没拿到我母亲的那些财产之前,会舍得让我母亲死?”
华云初口口声声对陈婉莹以母亲相称,长公主不免心中黯然。
但这也令她越发的意识到陈婉莹的安危不得到保障,华云初心里的母亲只有陈婉莹一个。
压下心头不快,她冷静的开口,“那你现在作何打算,又需要我们怎么帮你?”
华云初亦不在这种时候跟人客气,“您二位都身负调查华远锋谋逆案的重任,想来盯梢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
除了常规的发现之外,有别的收获吗?”
她问的自然是能找到陈婉莹的蛛丝马迹,霍冥渊和长公主却是齐齐摇头,“在今日之前,我们从未怀疑过陈夫人的死,这方面就算有什么迹象怕是也疏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