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听她如此自嘲,面上一阵心疼。
“别胡说,天下名医何其多,你才见过几个?
徐御医都没给你判死刑,你自已可不许说这等丧气话!
本公主已经想办法在联系一些别的大夫了,你这毒一定能解的。”
华云初并不接话,左右看了看,正色道:“云初离开前还有些要事向长公主和王爷禀报,事关重大,还请长公主屏退左右。”
长公主顺势摆了摆手,身后的随从们都退了下去。
而春祺几个也早在华云初说出那话之前直接离开了澜园。
“好了,现在没人了,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严肃?”
“诸位请稍候。”
华云初说着,转身跑回屋里,从空间里拿出了几本从薛令非库房里偷出来的账本。
想了想,又拿了两块极具象征性的金砖和银砖一起装进了箱子里。
“这里有一些东西,都是我趁机从薛令非的库房里偷出来的,殿下和王爷请过目。”
整个澜园除了他们几个就没有别人,谢南景和谢南图兄弟俩还很有眼力见儿的守在了三尺之外。
华云初便也得以大大方方的将东西展示出来。
看着华云初那么郑重的将东西摆在石桌上,长公主难免好奇,“从薛令非库房里拿出来的,那小子藏什么了?”
华云初抿唇静站一旁,“殿下不妨自已打开看看?”
她全部的神情和行动都在告诉长公主和秦王,箱子里的东西至关重要。
秦王见状也不多问,伸手将箱子拽到自已面前就开始查看里面的东西。
甫一看到那两块金砖和银砖,下意识的蹙眉。
巴掌大的金银砖块对于寻常人而言可能很多,但对于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和秦王而言这两样东西的体积真的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只不过秦王到底是靠着一身功劳位列朝堂,还能打破惯例以驸马之身在朝中拥有实权的异姓王。
他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了,“这是尚未经过锻造的官银?
你方才说从何处哪来的?”
“王爷慧眼令人佩服。”
华云初郑重道:“王府失窃之前,这样的东西在薛令非的库房里有整整一屋子。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这诸多官银的。
但我想,王爷或许还是该看一下压在那下面的东西。”
秦王最初认出那两块官银的时候并未太惊讶,听华云初说薛令非的库房里有满满一屋子官银的时候就有些严肃了。
来不及震惊,便被华云初后面的话给吸引了注意力。
飞快的翻出箱子底层的东西翻阅了两下,秦王震惊了,“这也是你从薛令非库房里找出来的?”
那是一本明码标注的商行的联系方式,账面上走的却不是简单的银钱和货物,而是军械和粮食、盐、铁等禁物。
最重要的是,上面还记录了一些朝中大臣和地方文臣武将的世家谱系,相应的软肋,甚至是既有的罪行。
“如若这上面记录的都是真的,这两本账册和那些消失的银钱、还有物资加起来,整个大魏江山都要晃一晃了。”
秦王忍不住唏嘘片刻,转而问华云初,“云初,这些东西,当真是你从薛令非库房里拿出来的?”
事关重大,华云初又刚好和薛令非闹僵,秦王不得不一再确定。
华云初则从容道:“此间种种干系重大,我本也没想过殿下和王爷能偏信我的一面之词。
王爷和殿下大可以用别的手段去确认这些东西的真假。
只是我要提醒二位的是,这些东西我是在华云姝及笄礼的前夕拿到手的,结果及笄礼当夜王府就失窃了。
与此同时,魏都那么多达官贵族家中失窃,却没留下丝毫痕迹。
您二位能不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我就不好说了。”
秦王毕竟是朝中官员,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被官银和账册牵扯到的物资吸引。
长公主却始终记着华云初的身份,在秦王集中精力繁复浏览那两本账册的时候,她用恬淡的眼神看着华云初,“薛令非的东西不好拿吧?
将这些东西呈到本公主和王爷面前亦需要不小的勇气。
所以,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长公主自已就是在宫里长大的人,最初嫁给秦王的那几年也没少跟谢氏女眷们斗智斗勇。
她很清楚,像华云初这般处境艰难的人如果不是有所求,不会轻易将自已卷入朝堂之争的漩涡中。
华云初知道自已的小聪明瞒不过长公主,而如果仅仅是为了报复薛令非就如此冒险,未免让长公主和秦王觉得自已心胸太过狭隘。
所以她认真道:“让长公主见笑了。
呈上这些东西,除了的确不想让大魏陷入叛乱之中外,我也的确有一些自已的私心。”
她很坦诚的开口,“我父亲,她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那个外室也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家父对云起本就不甚喜欢,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将他放在苍山书院不闻不问,任由华杨氏磋磨了。
那日我为了让云起回来,害他当众失了颜面,他对云起更不会太好。
原本我还能帮云起一把,如今我能不能活到云起回来还不好说。
所以我和舅舅商量着,让云起与我父亲断亲,直接去川南陈家。
此事若是与阻,长公主和王爷能否看在我也算是帮王府躲过了一场浩劫的份上,能否请二位助云起一臂之力?”
魏都的达官贵族们狎妓养外室的不在少数,尤其是像华远锋这种有一定地位,却只有一个儿子的人养外室,长公主和秦王更是习以为常。
所以他们连提都没有提一下华远锋养外室这件事,直接问华云初,“你想清楚了吗?
你弟弟一旦脱离了华国公府,华国公的爵位可就与他再无干系了?”
川南陈家虽然也是大族,可华云起毕竟是个外人,陈家能容纳他已是恩情,陈家的功名利禄是绝不可能跟华云起沾上边儿的。
华云起离开华国公府,就得一切从零开始。
华云初淡然颔首,“爵位再重要,也得有命享受。
我的前车之鉴就在这里,我希望我的弟弟在争取爵位和功名之前,能先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这严肃又悲壮的言语一下子让长公主泪目了。
她郑重的点头,“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公主和王爷便答应你。
只要陈家提及,我们一定帮你弟弟如愿脱离华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