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衍并不惊讶，他一直就在推车前，有多少客人、卖了多少个肉夹馍、多少卤肉，大概能算来。
他更惊讶的是戚年身上的那种从容与自信。
孟氏激动的握住戚年，看向宋玉衍说：“玉衍，你可真是有福气！有年儿这样的儿媳妇，真真是我们家的福气！”
瑞香与肖忠更是连连磕头。
“娘，我们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戚年笑容明艳，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光芒。
到底不再是养尊处优的侯府太太了，孟氏觉得能在这寒冷冬天活下来就很好了，哪里还敢奢求其他的。
可是戚年这番话给了她莫名的底气。
“好，娘都听你的！”
孟氏攥紧了戚年的手，觉得心里头都热了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赶紧起来吧，又要忙活了。可别动不动就跪了，要是跪坏了双腿，谁来给我打下手呢？”
戚年半开玩笑的说着，确实也受不了整天跪来跪去的。
“是，夫人！”
瑞香与肖忠异口同声，才从地上匆匆拾起身来。
宋玉衍看了眼戚年与孟氏，说：“时候还尚早，我去趟山里，看能不能找到些好东西。回头我托人给你办个文书，这样你也好安心出摊。”
戚年喊住了人，“记得回来吃饭。”
宋玉衍转身、颔首：“嗯。”
挽起衣袖，戚年又一头钻进了厨房，将剩下的半头猪卸了，孟氏给戚年打着下手，边打下手边学习，想着日后能帮上更多的忙。瑞香与肖忠在院子里处理着野鸡野兔，不一会，就热的冒汗。
一想到能赚到更多的银钱，两人就越发卖力。他们两个的命都是三公子救的，这辈子都要报答三公子的恩情。
香味从院墙内飘了出去，街坊邻里的又闻着了。
尤其是早上吃过的，那是急的抓心挠肝。
天色渐黑的时候，肖忠推着推车到了巷口，戚年将牌子挂了起来。
早早等候的人闻着味儿就来了，守在推车前，忙说：“我要耳朵、还有这个肝，再来一个大猪蹄！”
“好嘞！”
“我要三个肉夹馍，带回去吃的。”
“小娘子，给我割点肘子肉，下酒的。要凉拌的。”
戚年又掀开另外一口卤锅，介绍起来，“还有卤的野鸡，鸡腿鸡爪都有。下酒也很是可口。”
客人瞧了瞧，又吸了吸鼻子，香味浓郁，便道：“那给我再来两腿，这野鸡肉吃着也不错。”
“保准您吃了还想吃，回味无穷的，咋们这卤味可都是用中药材卤出来的呢。不仅味道好，还对身体好呢！”肖忠嘴甜的很，人又清秀，几句话说下来，后面的客人都开始买起卤鸡来，整只的，要腿儿爪儿的，一时间还忙不大过来。
戚年白手起家，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这样的生意在她眼中确实还不算什么。
这只是一个开始。
有客人受不了这股香味，刚拿到手就开吃了，一边啃一边惊讶，“别说，这鸡爪子啃着真不错，怎么能卤的这么香？还有些辛辣味，是不是放了番椒？”
戚年说：“有番椒与花椒。您吃着如何？”
“好！除了好就是好！”
客人吃的上嘴皮下嘴皮都麻了，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下去。
“这番椒的滋味真是别有洞天啊！”
西北这边吃番椒不多，巴蜀之地是无辣不欢，所以在怀阳县番椒并不普及。大多数家里头吃饭都是稍微清淡，要么就放些茱萸粉、或者是花椒。
“喜欢常来，以后每日我都会在巷子口。”
“好极了！日后出门就能吃到这样的美味了。”
戚年抿唇一笑，手中快速的又捞出一个鸡腿，搁在案板上问：“要剁成大块吗？”
“恩，剁成大块吧，分公平些，两孩子就不抢了。”
戚年点头，按照客人的要求将鸡腿剁的差不多一样。肖忠撕了油纸，将鸡腿包了起来，递给客人，“您趁热吃。”
肖忠想过生意好，没想到生意这么好！
他满头的大汗根本擦不及，因为这客人来来往往的，根本连一会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最让他惊讶的是夫人，从始至终没有喊一个累字，一直在忙活着。
直到天浓如墨的时候，一主一仆才推着推车回了家门。
戚年确实有些累了。
砍猪是个力气活，卤肉也是个力气活，可是这些事她必须亲力亲为。只有味道好了，回头客才会多，回头客多了，积累了一定的客源，这生意才能长久。
孟氏回家又算了一笔账，晚上卖的要比早上多一些，近三两银子了。
宋玉衍是半夜才回来的。
他看见戚年已经睡下了，发丝垂落在脸颊上，鼻尖是通红的，宋玉衍的眼神中唯有歉疚。
他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在偏屋凑合了一晚上。
这一晚宋玉衍也并未合眼，他递给京城的信应该这几日就快到了。只要信一到，他留在京城的人手就知道该怎么做。
流放到怀阳县，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皇帝疑心，朝堂波诡云橘，如今正乱套。他们一家被流放到怀阳县，也算是打消了皇帝的疑心，也能短暂的不被卷入进去。
越是这样的时候，他家人的安危就越重要。
熹微的烛火下，宋玉衍那双黑眸似野心勃勃的狼一般。
天刚蒙蒙亮，大门就被敲响了。
戚年正洗漱，准备洗漱完吃两口就开始卤肉，宋玉衍昨个儿又猎到不少，今天能多卖点银子。
擦了把脸，走下台阶，戚年打开了门。
看到门外的人，戚年愣了下。
“刘捕快？您怎么一大早的来了？”
刘大山看到戚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才说话：“戚娘子，你家那个大房，去县太爷那儿告你了，眼红你卖卤味生意好。只要你今早出摊，衙门就有人来闹事，所以我一大早就来告诉你了。您今天就别出摊了，在家里头待着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房？”戚年眯了眯眼睛，猜到了，冷笑一声：“是宋元春吧？”
刘大山点了点头，没否认。
听到动静的宋玉衍也快步来到门口，看住刘大山，沉声：“宋元春去找县令告的状？想搅和了我娘子的吃食摊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