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林见状,拉着赵芳芳出去,打算去下一家——村长家
赵芳芳感觉不到祝福,心里不舒服,“玉林哥,一听到我们要结婚,他们怎么都跟商量好似的,都是这副模样。”
柳怀叶被王来福一家人热情地送到门外,手里还多了半篮子香气扑鼻的香瓜。
王来福满脸笑容地对他说:“怀叶啊,这天气太热,这些香瓜你可得赶紧吃,吃完就过来家里再拿些,千万别跟大爷见外哈!”说完,王来福拍拍柳怀叶的肩膀。
沈玉林鬼魅般冒出来,死死地盯着柳怀叶,一旁的赵芳芳连叫几遍,他就像没听见般。
柳怀叶自然也注意到两人,只淡淡看了一眼,和王家人告辞,摸出一个香瓜啃着朝着下一家走去——那正是李青松的家。
沈玉林再次跟上,赵芳芳见状,心里不禁有些发慌:郑小荷和她一向不对付,一定会被她冷嘲热讽,她不想自讨没趣。
“玉林哥,要不我们还是直接去下一家吧,别去李家好不好?”赵芳芳紧紧拉住沈玉林的衣角,轻声恳求道。
沈玉林依旧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赵芳芳咬牙慢吞吞跟在后面,很快被甩在后头,她不得不加快脚步。
郑小荷独自用完饭,看见李青松进来,端着剩下的一点儿菜团子往外走,丝毫也没有给他吃的意思。
李青松干活本就累的慌,疲惫不堪的回到家中,还要承受郑小荷的冷漠与无视。
想起赵芳芳的温柔模样,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郑小荷,哪家媳妇像你这样不管男人死活?”
听到这话,郑小荷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猛地将手中的碗狠狠地砸向门板,碗中的食物顿时四散飞溅,洒满一地。
“你又不是我男人,你是赵芳芳的,你偷偷帮她挑大粪,累死活该!”
“芳芳有了孩子,我替她干点活,怎么了?”
“呸!又不是你的孩子,贱男人!”郑小荷回头骂他一句,把食物连带着碗一起向门外甩去,“扔掉,也不给你个贱男人吃!”
柳怀叶恰巧走进来,敏锐的躲开飞过来的不明物体,满脸笑容道:“两位先暂停,我妹妹和沈玉林取消婚约了,送你们些糖果甜甜嘴。”
郑小荷先是一愣,捂住嘴笑道:“枝枝明智,真替她高兴。”
一向在家里沉默的李青松脸上也流露出罕见的喜悦,他由衷地感叹道:“取消得好!”芳芳总算能够如愿了。
郑小荷见状,不禁心生疑惑,她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李青松,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她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嘲讽:“哎吆,爱的还挺无私,可惜人家不领情啊!”
“郑小荷!当着外人的面,你非要让我丢脸吗?”李青松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见女人一脸不在乎的犟驴样,他被气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脱下鞋子就想丟她。
柳怀叶眼疾手快,连忙紧紧拉住了李青松,劝解道:“青山兄弟,老婆还是自已的好啊,你得多哄哄弟妹。”
李青松的破事,估计除了沈玉林,全大队都知道。
糊涂啊,有了家室还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李青松余怒未消,狠狠地瞪着郑小荷,愤愤说道:“不哄她都直跳脚,再哄不得上天!”说罢,他一甩袖子,气呼呼地坐到了一旁生闷气。
郑小荷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冷嘲热讽地说道:“哼,你还是去哄哄你那宝贝的芳芳吧!老娘可不需要你来安慰!”
她的声音中带着嘲讽和愤怒,甩过头去,不再看对方,一副不愿意搭理的样子。
刚到门口的沈玉林臭着脸转身,推开挡路的赵芳芳气呼呼掉头回家。
赵芳芳刚追过来没听到里面的谈话,也不敢多问,灰溜溜回自已家。完全不知李青松两口子又为因为她而吵架,就连沈家那边也因为她闹得不愉快。
沈父嘴里叼着烟杆子,满脸惊愕地看着儿子:“什么?只是定个亲竟然还要大摆酒席?”
沈母同样面露难色,强烈反对:“且不说当年我跟你爹成亲时,只背着一个小包袱便独自前来,连娘家人都没有来相送。单说那才结婚的郑小荷不也是如此吗?不过就是定个亲罢了,何必如此铺张浪费去摆酒席呢?”
沈玉林固执地说道:“芳芳为了能和我在一起承受了太多的委屈。所以这次订婚,我一定要给她最好的待遇。”
“谁不想拥有最好的东西呢,但这一切都需要用钱啊!”沈母无法认同儿子的想法。
她想起自已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曾有过这样的渴望,但最终也只能停留在想象之中。
“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我就自已去筹备这场订婚宴。”沈玉林态度坚决地回应道,撂下话去了赵家。
许二狗在赵家喝醉酒,撒起了酒疯。众人见到这般情景,怕被波及,撂下碗筷纷纷躲到一旁,谁也不敢往跟前凑。
“芳芳啊,你怎么也跟着躲开啦?想当年要不是你跑得快,孩子都给我生好几个了。” 许二狗满脸通红,带着醉意说道。
“你二姐个木头哪里有你懂风情,还知道钻窝棚,够味,我当你的眼光可真不错。”
赵芳芳面红耳赤,既羞又怕,用手紧紧捂住自已的小腹,慌乱的后退。
赵二姐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般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神空洞而又迷茫。她的手不受控制般缓缓地移到了自已的小腹上,轻柔地在小腹上来回摩挲着。
嘴角勾勒的笑还未开始蔓延,猛然间想起那个小生命已经不在了。
一滴滴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滴落在她手中,与那冰冷的触感融为一体。
赵母满脸怒容地用力拧着二女儿的胳膊,嘴里还低声咒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自已的男人都管不好!既然你们生不出孩子,那就去抱养一个回来!”说完,她狠狠地瞪了二女儿一眼。
赵二姐却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打骂,她紧咬嘴唇,一言不发,默默地忍受着斥责和惩罚。
沈玉林进屋赵芳芳,见她被调戏,一大家子人无动于衷,气的一拳头对准许二狗:“我给你醒醒酒!”说着把人拖到院子里。
赵芳芳三个哥哥怕出事,赶紧追出去。
赵芳芳满脸哀怨地看向二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着说道:“二姐,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当年的事又不全怪我,我哪里想得到娘会把你嫁给那样的人啊!”
一旁的赵母脸色一沉,严厉地瞪一眼赵芳芳,然后再三叮嘱道:“不许再提那事,你给我听好了,等会儿好好哄哄沈玉林,一定要把那四百块钱聘礼拿到手,一分都不能少!你三哥还等着这笔钱定亲呢!”她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仿佛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赵芳芳芳芳则泪水汪汪地抱着肚子,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悲伤。嘴唇颤抖着解释,“娘,那可是四百块钱,你让玉林哥和他家里人怎么看我?”
“你再加上你肚子里的那个,你们两个还不值四百块钱?你三哥眼瞅着要定亲,那可是个城里姑娘,只要彩礼到位,人家立马嫁入咱家。”赵母说着狠狠拧她胳膊一下。
芳芳的泪水更加汹涌,她低头看着自已的肚子,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还没出生就背负和她同样的悲惨困境。
赵二姐心里恨赵芳芳推她入火坑,跟着娘劝赵芳芳,“三妹,娘养大咱们不容易,你要孝顺。大姐刚生产不能来,她要是在这里也会同意咱娘说的。”
赵芳芳听着她的话觉得熟悉,略微思索,这不是早些年两个姐姐未嫁时她常常说的话吗?
赵母赞赏的看着二女儿,“果然,女人还得嫁人才能够懂事,你三妹要是像你这样让娘省心就好了。”
赵芳芳扫了眼瘦骨如柴衣衫破旧的二姐,见她老树皮般的手背还有两片明显的淤青。
想起前世被家暴的种种,仿佛又在身上重演一遍,绝望的她喘不过气。
“娘,我出去找玉林哥,要是他把二姐夫打狠了,二姐该心疼了。”说着正准备去外头,沈玉林沉着脸进来。
赵母连忙给赵芳芳使眼色,示意她提聘礼的事情。
赵芳芳故意装作看不到,殷勤的给沈玉林打了一盆水让他洗把脸。
赵母见状脸拉的老长,阴阳怪气的说道:“芳芳还没出嫁,就向着男人。我和你爹把你养的花骨朵般娇美,只要四百块钱的一点儿不多。”
“什么四百块?”沈玉林本想接过赵芳芳递过来的毛巾,闻言不解的看向赵芳芳无声询问着。
赵芳芳被男人一直审视着,垂头抹起泪,就是不解释。
赵母示意沈玉林跟她出去,等再次回来只有赵母一人。
赵芳芳伸长脖子往屋外头瞅,整个院子一览无余,没有她挂念的男人。忍不住问道:“娘,玉林哥呢?我还怀着他的孩子,你可不能把他逼急了。”
“切,不就一个男人。我闺女长的好看,他不愿意掏钱,有人愿意给。”赵母不在意的说着,“不行你就把孩子打掉,娘托媒婆给你说个更有钱的。镇上的剃头匠昨儿还向你爹打听你的事呢,我更看好公社杀猪卖肉的钱屠户。你要是嫁给他,咱家就不愁没肉吃了。”
“钱屠户已经打死两个老婆,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娘,我还是你亲女儿吗?”赵芳芳不敢置信亲娘会说出这种话。
赵母抬手要给她一巴掌,猛然间想起她已经怀孕,戳着她的额头训斥,“我还是你亲娘唻,给你找个有钱人去享福,顺便孝顺我怎么了?”
赵芳芳被戳的额头痛,往一边躲去,一不小心被板凳绊了一跤摔地上。
赵母见她不起来,起先没在意,还是赵二姐喊了一句:“流血了。”
赵母慌了神,赶紧让儿子把沈玉林喊来,匆匆把赵芳芳送去卫生室后又转去镇医院。一番抢救被送进病房,还和柳玉枝的病床挨着。
柳玉枝正坐在床沿上吃零食,呼啦进来一大群人,还都是熟悉的。她看看他们,再看看担架上昏迷着还挂着水的赵芳芳,怔愣片刻,咔咔继续吃。
沈云柏拎着大包小包从外面走进来时,隔着老远便听到枝枝的病房里动静有点大。
他心头一紧,迈开那双修长的腿,如疾风般冲进房间。见柳玉枝坐在病床上吃的正欢,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肚里。
"枝枝,快来尝尝这个,可甜了!" 沈云柏边说边将堆放在柳玉枝面前的零食收拢到一旁,然后细心地拍打掉床面上残留的零食碎屑。接着,他撕开一个包装纸,从中取出一根冰棍,宠溺的递给柳玉枝。
赵家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他们二人身上,纳闷两人是何关系。沈玉林对赵芳芳算得上极好,也没像他们这样齁甜。
沈玉林的脸色本就难看,此刻更是愈发阴沉下来。
赵芳芳悠悠转醒,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摸向自已的腹部。
"孩子呢?孩子还在不在?" 赵芳芳的声音带着恐惧和颤抖,泪水瞬间涌出眼眶。
她紧紧握住沈玉林的手,抽泣着问道:"玉林哥,我好害怕......我们的孩子还好吗?"
沈玉林握紧她的手,机械的安慰,“孩子还在。”
“奥。”赵芳芳有些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心中暗自嘀咕:自已为他遭了这么大的罪,怎么也不见他安慰一下呢?难道得到自已就不珍惜了吗?
柳玉枝完全没有被干扰到,只是吃到一半时却突然停下动作,小脸上满是纠结与委屈之色——原来是她觉得冰棍突然变得不甜了!
沈云柏连将她手中的冰棍拿过来放在一旁,又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奶糖放到她掌心,“枝枝不喜欢就不吃,来吃糖。”
柳玉枝剥了颗糖放嘴里,眼睛瞬间亮起来,刚刚的那点小情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芳芳听见熟悉又厌恶的声音,顺着声源处看去,看到柳玉枝被沈云柏如此细心呵护,受到极大的刺激。
“我不要和她住在同一个病房!玉林哥,你快去跟护士说,让她搬到别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