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微微愣了愣:“你今天能说出这些话,让我感到很意外。之前的你,锋芒毕露,爱显摆,也有一些小聪明。总的来说,很不错。但在性格方面,还要再磨一磨。
就比如你不让许三多加入七连的那一次,我对你很失望。虽然我嘴上说着不要他,可既然他来了,既然选择了七连,那他就是我的兵!就是七连的兵!也就是你的战友!”
“是,连长!”
高城掐灭了烟头,“行了,心也谈了,说个正事。下个月就要到年底了,每年这时候都会有年度考核,这次是团里组织的,检验一年的训练成果。”
“军事训练这块我倒不担心,唯一担心的是技术课程。团长这次亲自考,考察装甲兵的各种技术知识。”
“你也知道,咱七连的这个文化水平都不高,让他们背书,比让他们跑十公里还难受。我查了你的档案,你是高中毕业吧?”
“是。当时没考上大学,就报名入伍了。”
“当然,背书这事也不能光看文凭,更重要的是…你记忆力好,而且爱看书。今年一年从我这里借走的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本了吧?”
“有的,连长。”
“那好,我跟指导员已经商量过了,这个月,拿出晚上的部分时间,全连进行技术知识相关课程的学习。如果给你时间,技术考核你有把握拿全团第一吗?”
李飞想了想,记得许大树在考核中非常露脸,团长提问的问题都回答上来了。
不过在背书这方面,他有系统这个外挂,还真不怕任何人。
所以立即保证:“连长,我一定好好学,争取拿下全团第一!”
高城顿时乐了,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丢了过去:“回吧。”
李飞眼疾手快地接过,然后敬礼:“是。连长,那我走了。”
“记得把门带上。”
“是。”
…
半个月后,王强出院。
李飞来医院接人。
办理完手续后,把所有东西放上吉普,说道:“来的时候连长找我了?”
“找你干啥?我现在已经不用住院了,不用你天天来回跑,我回连队养着就行。”
“不是这事。是你退伍安置工作的事,连长托人找了找关系,单位待遇算不错。是你们县的公安局,问你愿不愿意去。行的话,直接走程序,算特招。”
王强愣了一下:“我想当警察的事,是你跟连长说的吧?”
“是。”
“连长…他还记着我呢?”
“记着,他说钢七连的每一个兵他都不会忘。”
吉普车在七连的门口停了下来。
此时正值开饭时间,空旷的操场上,训练有素的各个部队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嘹亮的口号,向着食堂的方向行进。
他们两人成列,王强一边唠唠叨叨地说着一些小时候的事,一边和李飞一同朝着食堂走去。
一路上,他的嘴巴就没有停歇过,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想法都一股脑儿倒出来似的。
李飞只是偶尔应和两声,更多的时候则是沉默地听着。
当他们走进食堂时,发现一个连的人都静静地坐在那里。
王强刚踏进门口,原本安静坐着的洪兴国和高城立刻站起身来,带头鼓掌。
这突如其来的掌声像是一道命令,瞬间点燃了全连战士们的热情,大家纷纷鼓起掌来。
在热烈的掌声中,王强终于看清楚了悬挂在食堂上方的横幅。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醒目的大字:“热烈欢送战友,退伍不褪色!”
突然,连长高城喊出一声响亮的口令:“敬礼!”
这声音清脆而坚定,宛如一把利剑划破长空。
刹那间,整个七连的士兵们动作整齐划一,同时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而威严的军礼!
每个人的眼神都无比专注,充满了对战友的不舍与敬意。
王强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抬起自已依然包着绷带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向战友们还礼。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行注目礼。
“礼毕!”
随着高城的这声高喊,所有人都庄重地完成了最后的礼仪动作。
然而,就在指导员摘下他的肩章的那一刹那,一直强忍在眼眶中的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一开始,他还试图压抑自已的哭声。
但很快就再也无法控制。
最后索性开始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起来。
一旁的班长罗马见状,毫不犹豫地快步冲上前去,紧紧地拥抱着他。
这个平日里坚强如铁的汉子,此刻也不禁红了眼眶。
此时,整个场面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触动。
原本因为离别而弥漫着淡淡哀愁的氛围瞬间被点燃,纷纷抛开了平日的拘谨和身份的束缚。
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无论是同班还是不同排的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去拥抱。
离别与战友情交织在一起,让这场本应该有序的欢送会变成了大哭会。
但没有人会在意这些。
或与王强相拥而泣,或互相拍打着肩膀,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对彼此的不舍和祝福。
不知过了多久,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指导员洪兴国这才提议:“来,七连的,一起为退伍的同志干一杯!欢送他们!祝福他们!别离虽苦,但前程似锦!祝愿他们在新的赛道上扬帆起航,奔赴更美好的人生!干杯!”
于是,七连的战士们纷纷拿起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齐声高呼:“干杯!”
清脆的碰杯声响彻夜空,将这份浓浓的战友情谊渲染得更加深刻动人……
在这一批同样光荣退伍的军人当中,有着来自草原五班的老马班长。
老马离开部队的那天,来到了 702团的大门前。
许三多以及其他那些曾经被他亲手带出来的兵,整齐地排着列队出现。
然后以最标准的军礼向这位尊敬的老班长致以最后的敬意。
望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老马举起右手,郑重回礼。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军旗,发出细微的声响。
“走吧……”
老马喃喃自语,声音中饱含着对这片军营的深深眷恋与不舍。
随着老兵们的陆续离去,王强也走了。
他那张曾经睡过无数个日夜的铺位顿时变得空荡荡。
李飞默默地将床铺整理得干干净净。
等三个月后,下连的新兵就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