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初左手横刀紧握,他抬腿踩过一副副倒在他脚下的身躯,走到了酒厂的主路上,他的身后,那些被他手下留情所击倒的能人异士还在痛苦的呻吟着。宁子初虽然答应过他父母,吴家的东西只能对吴家人用,但这些投靠吴家胡作非为的门客自然也应该算做是吴家的人,所以刚刚宁子初在施展水锋刀时,心里没有丝毫顾忌,这些人是有些能耐,但比起四空老怪、狼王,还有这些天所遇到的各种怪物来说,真不算得了什么。
宁子初右手擦了擦自已嘴角上的血渍,身上的伤虽然都不算重,但就刚刚那一场以一敌十的战斗中,还是给他的肉体造成了不少的创伤。宁子出扫视这周围的一切,他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竟闪出了一抹黄色的亮光,此时的酒厂,在他的眼中到处都散发着各种各样的生机灵气,其中很大的一部分是由人所遗留的。
世间万物皆有气,气与气之间还会彼此相连,一个人所做出的某种行为,或是一句话,或是得到了某样物品,又或是遇见了什么人,都会牵连出世间各种气的联系,以此引发出多米诺骨牌效应,人们做出的行为是因,所得到的际遇是果,这就是气运。
宁子初师从望字门,此门派专练望气之术,这么多年以来,宁子初早已习惯记住每个人身上所独有的气。每个人身上的气往往会因为个性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颜色和势头,南宫蒲生性闷骚,但做事从不冲动,对在意之人总是以忍让为主,他身上的气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黄色,势如初沸之水,微微升腾却不躁动;韩烎本性重情,甘愿为南宫藜和自已的合神兽牺牲前途,但常年的社会沉浮使得他内心里又有着圆滑不羁的一面,这使得他的身上的气是橙红降的,势如清云出岫,似升非升,似降非降。
早在宁子初把吴澎坚抓住之后,他就对吴澎坚身上的气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吴澎坚这个红寸头,表面上顽劣,看谁都是一副不放在眼的样子,似乎谁也不服,但是就上,其内心极其的幼稚,很需要一个长辈来作为他的依靠,因此他的身上的气呈现出一种淡淡红色,犹如初开的桃花。
宁子初在酒厂里四处观察,目光一寸一寸的搜寻着周围的一切,终于在一个厂房门前发现了吴澎坚的气所遗留在地面的痕迹。宁子初刚想朝那个厂房走去,迎面又赶来了一群蓝领员工,他们都是吴家的门客,各个身怀绝技,一看见宁子初,他们纷纷摆出架势准备与其开战。
蓝领之中,首当其冲站出来的是一个身形似熊的大胖子,这人头圆,脸圆,身子圆,留着一嘴的络腮胡子,看着像是狗熊成精似的。大胖子先是重重地迈出一步,地面顿时一片震动,然后身子一抖,竟凭空跳起五六米,对着宁子初就是一招超人拳。
这一拳,携风走石,如流星陨石从天而降,拳头尚未落地,狂烈的拳风却已迎着宁子初之所在,从天上压来。宁子初淡淡的看着那从天而来的一拳,他左手握着的刀化作一个水球极速环绕在他的身边,等的就是那一拳的到来。
大胖子的拳头刚准备碰到宁子初的便感到自已的手似乎撞到了一个坚硬无比的墙壁上,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大胖子那庞大的身躯又一次腾空而起,不过这次,他以一个壮观的抛物线精准的砸到了自已那群蓝领的同伙当中。
那群蓝领被这突然其来的“人肉陨石”砸得一个个人仰马翻,其中却有一人稳当的站这东倒西歪的人群之中,此人身形如松,双腿笔直的矗立于地,似乎纵使此时地动山摇,也惊动不得他半分心神。宁子初看见此人身上所散发着的棕色之气,如江河层层波涛般奔流不息,心里顿时多出了那么一丝的警觉。
那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在他身上的尘土飞扬起来的一刹那,此人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宁子初眼睛吃惊的瞪了一下,未等他呼出一口气,他便看到一阵杀气席卷着沙尘迎面朝自已奔来。宁子初迅速气运丹田,他的双腿还没来得及扎好马步应敌就感觉到自已用来防身的水锋刀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四五个铁掌瞬间拍碎,若不是他及时将双臂交叉护在了胸前,他自已的心肺怕是早就被那人给乱掌拍成了烂泥。
虽然宁子初硬是用肉体生生接下了那人的朝自已招呼而来的所有掌法,但还是被那人用乱掌将其拍退了十几米。当宁子处与那人周围的风沙落尽之时,宁子处突然感到自已气血上涌,紧接着一口老血吐在了地上,那人看见自已能把宁子初打伤,脸上很是得意,心里想着自已精练十几年的掌力,对方即使能接下,也要被其掌中雄厚的内力给震伤体魄,但他依旧对宁子初敢于直接硬扛他的掌法而他感到由衷的佩服。
怎料,宁子初那带着血丝的嘴竟发出“咯咯”笑声,那笑声明显充斥着对眼前之人的嘲讽之意。此时,那人的双手还拍打在宁子初交叉在一块儿的前臂之上,那人突然感觉到自已的手掌湿漉漉,冰凉凉的,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自已的双掌一直拍在了宁子初收缩在双臂上的水华衣里,之前的数十掌的力道全都被宁子初手臂上的水华衣给卸尽了大部分的威力。
宁子初吐下一口带血的唾沫,平静的对眼前之人说道:
“八臂惊风掌,惊风鬼司徒潇潇的看家本事,你是他的徒弟?”
那人见自已的本事已被宁子初看穿,赶紧企图将自已的双掌收回,可不管他如何使力,他自已的双手却怎么也无法从宁子初手臂上的水流护腕里挣脱出来,不仅收不回来双手,还越用力,手掌就越往宁子初手臂上的水华衣里下陷而去。
“克吴三技!”
那人惊呼道。
宁子初边咳嗽边嘲笑着说:“克吴三技,你还排不上号,这是小爷我自已琢磨出来的新玩意儿,有趣不?”
宁子初调动内息,当大量的内息灌入到他自已的双臂之中后,他双臂上的水华衣开始高速旋转,宁子初运出黄庭之气贯通全身,接着立刻弓步一震!
大量的水流从宁子初的手臂上的水华衣里奔涌而出,狂奔的水流顷刻间将那用掌之人弹飞回那群蓝领之中,那群蓝领里,有几个人刚刚从大胖子的身下挣脱出来站起身,结果又被一股带着“人肉馅”的水流给击飞了十多米远,纷纷叫苦不堪。
其余的蓝领重新摆好架势准备于宁子初开战,宁子初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身上散发着各种各样的气,或如烈火升腾,如如涓涓流水,看着都不是三两下就能打发的主儿,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声:
“还是有钱好,能雇来这么多人替自已家里卖命。”
这些蓝领纷纷亮出自已的看家本领冲向宁子初,宁子初左手掌心向上,那枚青绿色的,雕刻着天吴的玉佩重新被数十点水滴重新聚拢成形于其掌心里。宁子初看着那群即将冲到他跟前的蓝领,将玉佩化作一颗青绿色的圆球,然后大力抛向天空,霎时间,几十支脱弦飞箭以大雨磅礴之势从天上射下,地上奔跑着的那些蓝领们之中,不少人因来不及躲避而纷纷中箭倒地。
不过那些侥幸自已没中箭的蓝领们仗着已方人多势众,趁着宁子初还没时间亮出新招式之时集体将其围在垓心之中。宁子初并没有害怕,他只是重新将水华衣包裹全身,在水华衣的波澜还未漫延至下巴的时候,宁子初突然仰头朝天大喊一声:
“是时候了,还不快点出来?!”
只见其话音刚落,天空突然刮起阵阵寒风,围在最边上的蓝领们陆续发出惊恐的惨叫,围在里边的蓝领们脸上更是又惊又怕,他们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身后,却只看到身后的同伙早已蜷缩在了地面上,他们的手筋脚筋都被利刃所割断,那惨状就像一群被下了药的耗子,剩下的那点力气,只能供他们半死不活的哀鸣。
正当这些蓝领们一脸懵圈的左顾右盼之时,其中一个围在中间的蓝领突然低头对众人惊呼道:
“快看,脚下,在咱们脚下!”
蓝领们纷纷低头看向自已双脚,他们发现自已脚下不知何时已踩在了一滩黑色的油污之中,这油污又黑又亮,而且还泥泞不堪。蓝领们本想把自已双脚从油污里拔出,却发现自已双脚早已失去了知觉,那些黑色油墨似乎有着思想,正沿着蓝领们的脚踝缓慢的往他们的腿上爬,这种麻痹的感觉随着油墨在皮肤上的攀爬而迅速从蓝领们的双脚传到了他们的两条大腿上,只是一口呼吸的时间,这群蓝领便被油墨给彻底包裹尽了全身,一时间,宁子初的周围敌人都变成了一尊尊黑色的诡异雕像。
当那些黑色的油墨快要流到宁子初的双脚之时,宁子初右脚猛的在地上一跺,一股浪花从他脚上的水华衣里震出,以同心圆的方式传播到四面八方,激荡的水流将围在宁子初四周的“黑色雕像”往外推送出去,也顺带把地面上的黑色油墨给冲散开。
待水流停下后,宁子初解除了自已身上的水华衣,两个男子从他的左右两边走来,他们的左手掌心之上都漂浮着一个小圆球,左边男子手上的圆球是白色的,右边男子手上的圆球是玄色的。
宁子初看了看自已左右,说:
“吴澎瑜,吴澎孝,大房没人了吗?怎么现在处理家务事都要二房的人出了?”
右边的吴澎孝开口说道:
“二房也是吴家的一份子,家中既然出来这档子事儿,二房亦有职责清理家务。”
宁子初笑了笑,其实他心里清楚,身边的吴澎瑜和吴澎孝也清楚,现在吴家大房权利最大,他们跟海外组织的生意越做越大,为了开拓海外市场,他们甚至还以为极珍院换取海外情报为条件,让极珍院默许他们家在海外的各项经营活动,如今的吴家大房,早已掌控了吴家三房宗亲的业务人脉,甚至还安插了不少自已的暗桩在其余的两房之中,他们想要打压吴家的谁,那都是分分钟的事,所以明面上,吴家的三房宗亲都要以吴家大房,吴家的家规也是由大房当家吴潮亭监管,吴家任何人若是犯了错,均由其派遣吴家人上门处理。以往吴潮亭都是派遣大房自家子弟,可自从二房从吴潮亭那接过不少生意后,大量的二房子弟就成了吴潮亭的舔狗,为了换取更多的生意,二房的人不惜为吴潮亭做出一些得罪自家人的事情,今天清理家务的这两人亦是如此。
早在丛小木屋出发前,宁子初就打电话联系了吴家大房的当家吴潮亭,在简单的阐述了吴家三房现在所做的事情之时,吴潮亭在电话里全程莫不知声,在听完宁子初的报告后,吴潮亭便果断的挂掉了电话。虽然对方一字没跟自已说,但宁子初笃定吴潮亭不会放任三房在炼丹这件事上胡作非为,宁子初在赌,这是事关自已命运的一场豪赌,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宁子初看了看酒厂的周围,越来越多的吴家子弟来到了酒厂,有些他还是认得的,大都是吴家二房的人,站在他左边的吴澎瑜对他说道:
“潮亭世伯交代过,叫你只管去做你自已要做的事,他只管教育自家人,其他的事情,他管不着,其他人的死活,他也不想管,但今天之事,你万不可牵扯到吴家。”
宁子初听了吴澎瑜的话,顿时因吴家的虚伪与傲慢感到恶心,他没有跟吴澎瑜和吴澎孝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径直走向留着吴澎坚气息痕迹的厂房。
厂房里的酿酒设备倒是齐全,有的甚至还在运作之中,浓郁的葡萄汁气味充斥在厂房里 就是宁子初沿着吴澎坚的气息走到一处蒸溜箱面前时,有两人却挡住了他的去路。这是一男一女,两人的年纪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宁子初虽从未亲眼见过他俩,但八年前的那本族谱名册已经让宁子初大致猜到他们应该是谁。
这两人,男的叫吴澎廉,是吴潮岱的大儿子,女的叫吴澎丹,是死去的那个吴潮山的小女儿。这两人看来并没有打算和宁子出废话,因为宁子初看到这对堂兄妹的双手掌心之上已经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晶莲花。
“哎~”
宁子初短叹了一声之后,伸出手指朝那两人勾了勾,示意让他俩尽管放马过来。
吴澎廉和吴澎丹立刻会意,他俩左右分路,身形犹如两道疾风,他们所过之处,地面凝结出一片白霜。
宁子初再次将水华衣收缩到双壁之上,以刚猛迅捷的拳法带动双臂高速旋转的水流,处惊不变的格挡下了吴澎廉和吴澎丹分侧两边的凌寒一掌。吴澎廉和吴澎丹即使是中间隔着一个宁子初,他俩也能默契的同时运气一推,更加冷冽的寒气分别从吴澎廉和吴澎丹的掌力之中喷涌而出。
宁子初的水华衣本来还能抵挡住这兄妹两的一招合击,如今他也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两人竟然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不仅如此,他俩的内息正也随着他们各自的掌力大量的往外喷泄。
“这俩小年轻,吃什么,这么多内息?”
宁子初在心里疑惑的问道,他双臂上的水华衣正这在被这对堂兄妹的寒水莲风掌一寸一寸的冻结。
不能再扛了!
宁子初在自已双臂即将被完全冻结之前,他迅速抖动着身子,运劲化去双臂上的掌力,就在他双臂上的冰霜破碎的一瞬间,宁子初躬身一仰,往后跳开五六米,顺利避开了吴澎廉和吴澎丹两人企图趁势加强的掌上寒流。
未等宁子初双脚踩稳地面,吴澎廉和吴澎丹两人便带着寒气扑到了宁子初跟前,他们一人拍掌,一人挥拳,之后又变化路数,左边伸一爪,右边戳一指,招式瞬息万变,顿时让宁子初感到自已不是在跟两个人搏斗,而更像是自已在一打四。只是短短三四个回合,宁子初便已感到天寒地冻,整个厂房似乎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变成了数九寒冬,而他的脚下更是遍地冰霜。
吴澎廉和吴澎丹招数变化越来越快,越来越频繁,虽然他俩都觉得已方武力已占上风,可总觉得自已的双手并没有触碰到宁子初肉身哪怕半寸。他俩所练的,是黎芳远专门创造出来的阵法,潜龙戏莲,此阵法本来应该需要四个人配合才能彰显出其阵法应有的威力,但吴家三房人丁稀少,吴家晚辈之中,吴澎勇个性孤傲,不善亦不愿与人合作,吴澎坚个性顽劣,天资更是愚钝,至于那个吴澎娇,就怕她练着练着,把自家人都给干掉了。
所以到如今,此阵法也只能由吴澎廉和吴澎丹施展最为默契。也是奇了怪了,明明每一招都扎实的打了出去,应该每一招都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宁子初的身体上才对,可是为何?为何总感觉自已的力气都被一股清流所卸去。
吴澎廉和吴澎丹心里同时出现这个疑问,但两人又觉得此时已方气势如此之足,主动权也在自已手中,断不可太过犹豫。这两兄妹虽还在加强攻势,凌冽的寒风吹过了厂房内的每一个角落,厂房内的一切设备都被冻上了一层厚厚冰霜。
“不对,不对!”
吴澎廉大喊道,他渐渐感到自已的手愈发滚烫,他感到眼前的宁子初不仅没有被他和吴澎丹的阵法所压制,反而越打越起劲儿,而宁子初的身子也是越来越热。
还没等吴澎廉想明白宁子初用的到底是什么招数,只听厂房内突然惊现一声惨痛的尖叫,吴澎丹跪倒在地,她的左手抓着她的右手,而她的右手此时似乎被开水烫过,变得又红又肿,还长出了水泡。吴澎廉也只是分了一下心神,他就感到自已的双手就被两只强有力的手所趁机抓住,顿时,他的双色滚烫难耐。
“啊!”
吴澎廉大声而无助的叫喊了一声,随后他也跪倒在地。
“怎么会!”
吴澎廉不甘心的抬头看向宁子初,只见此时的宁子初,身上竟多出了六只手臂,这多出了的六只手臂都是由水所形成,关键是,每只手臂竟然都在滚烫的翻腾着气泡。
其实吴澎廉只看到了宁子初身上的大概变化而已,那六只手臂,其实是悬浮在宁子初的身边,并没有与其肉身相连,这便是克吴三技之一,悲天水犹寒的其中一招,怒海金刚手!
以内息烧热寒水大悲手,惩戒的是吴家的无情无义,对付寒心之人,非炽热之手段而不可行。
宁子初虎躯一震,散去周身热气,热水组成的手臂顿时化作一片云雾之气。宁子初赤着脚,一步步漫过那被其烫伤两兄妹,此时这两兄妹还是不甘心,他们踉跄的站起身,同时向宁子初身后投放出几十支百步封喉箭,可宁子初明明已经发觉到了他俩的偷袭,却没打算躲避,反而继续往前方走去。
那几十支飞箭全都准确的插中了宁子初的后背,可就在这些飞箭刺中宁子初的一瞬间,吴澎廉和吴澎丹看见宁子初的身体竟突然爆炸,化作了一股白色的雾气。
“这……这是?”
吴澎丹看到眼前这墓,是既惊讶又害怕,虽说吴家确实有雾化分身之术,但据吴澎丹所知,也只有潮字辈儿的吴家人还能练出点样子,宁子初一个外姓人,竟能也能施展此等吴家秘术,不可思议,此人功力,深不可测!
宁子初此时已经找到了蒸溜箱底下的那一扇隐藏门,他用水锋刀将门一斩而开,露出了里边的螺旋楼梯,宁子初用猿行术,连跑带爬,三两下便穿过了楼梯的出口。宁子初没有着急在这片底下宫殿里探寻一番,而是缓缓走到了离楼梯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在那里,宁子初没有料错,吴澎勇左手拿着绿色的弯刀远远的站在空地上,已等候他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