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初:“这公羊家和别处人家不同,自古以来,大多数名门望族都是重男轻女,公羊家作为引虫师的千年望族,却是女子当家,男子外嫁。”
于小娜:“不仅如此,外嫁的男丁一旦有了后代,并且确定是女儿后,等到女孩满十岁就会被送来这个村子,给祖屋里的各位元老收养为孙女,这些女孩长大后就会成为新一代运转公羊家事业的主力部队。”
我:“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我觉着这样也挺好,那这个公羊易安什么来头?”
南宫萍:“她啊,是公羊如今的当家公羊青云的女儿,而公羊青云又是上一代当家公羊岚的亲孙女,等于说公羊易安算是公羊家的嫡女,可是由于出生时间的原因,在她这一辈只能排行第三,所以人称三小姐。”
南宫蒲:“嫡女,那这么说她就是南宫家未来的当家吧?难怪这些人这么心甘情愿的舔她。”
宁子初:“这倒未必,公羊家选当家,有话事权的就是那帮祖屋里当元老的老太太,由她们投票选出公羊家下一届当家,当然没个和公羊易安一辈的年轻后生都有竞选资格,看看谁能耐大,谁威望高咯,不过公羊易安作为两代公羊家的当家血脉,竞选条件还是相当硬滴。”
辛田讥讽道:“呵呵,听起来倒像是黑社会选龙头老大的规矩。”
宁子初:“他们家族的生意确实黑白通吃,据说你们北部分院里关了不少他们的人,奈何人家家大业大,人脉广,朋友多,甩干净尾巴后,家族至今依旧坚挺。”
公羊易安一路走来,周围的商户就一路跟着,各种珍宝,别说见过了,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可这女人对每个送到面前的宝贝都只是高眉垂目的瞄了几眼,之后话也不说,微微摇了摇头后,便不再多看一眼。
宁子初走出甄记饭馆,其他人也跟着他,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赌一把了,可我不这么认为。
“元化兄,先等一下,我有个注意”
我叫住了宁子初,他们几人也都回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接下来,就是计划的开始。
下午四点,南宫蒲像个二世祖一样,招摇的走在市场街道上,他随便走进一家店,又随便的扫视了几眼,就大手一挥,买下了店家压箱底的宝贝,七彩灵芝。
买一个还不够,一条街上,南宫蒲几乎每家店都进去逛逛,这家出来,右手便拎着一笼数斯,那家店出来左手,又牵着一头鹿蜀。一路上没别的活,就是买买买,很快,商户们知道来了头花钱不眨眼的肥羊,纷纷来到南宫蒲跟前,争着抢着要把手里的宝贝卖给南宫蒲,什么毕方羽扇,什么南海人鱼泪珠,南宫倒也不多看,谁给到跟前就买谁的,也不还价,商户们见状,越来越多,街道都挤满了。
不过一个小时后,南宫蒲就不再买货,无论商户们当他的面介绍的是何等珍贵的宝贝,他说什么也不会再花钱购买。等到他会到房车时,身后大大小小跟着十多个人,他们都是之前那些商户的手下,帮忙着把南宫买来的千奇百怪的动植物送到房车门口,看这一盆一盆的植物,一笼一笼的鸟,堆成谷堆的包裹和砌成墙的木头盒子,还有两只牵着绳子的猼訑和鹿蜀整栓在房车的保险杠上,我们几个在场的可都看傻了眼。
于小娜略有生气的说:“叫你花点钱随便买点贵的,又不是让你自已建一个花鸟市场,你至于这么夸张吗?”
南宫蒲:“我也没想到,一买就停不下来了……”
南宫蒲看着这一大堆的东西,表情羞愧,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连忙帮他开脱道:“嗐,也没多少,什么自已建一个花鸟市场,不至于,如今伯和老哥把这次计划的效果拉满了,明天就更好唱戏,再说了,这点东西,这点钱,对于我们伯和兄来说,那都不算事儿!”
说完,我让旁边一直吃瓜(他真的在吃西瓜)的辛田帮忙叫人把这些奇珍异宝,奇葩异果都一车拉走。
南宫藜:“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你这样就像普通市场里那些组队买狗的白左,不过是把自已的喜欢当善良罢了。”
我看着这些东西一件件被人抬上货车拉走后,转头看向站在我旁边的南宫藜很久,但一直没有搭话。
南宫藜皱眉骂道:“你再这么猥琐,信不信我让这周围的毒虫都爬到你身上给你当被子用!”
我苦笑道:“大家共患难这么久,你至于嘛,再说了,搞死我,你带谁去见了白大师,你不想给你父亲开脱了?”
“你!”
南宫藜一双杏眼瞪得又大又圆,却又说不出个啥。
此时,太阳已经被远处的戈壁吞了半截儿,我看到货车远去,渐渐没了影儿,开口说道:
“这是你第二次主动跟我说话……”
南宫藜“切”一声,转身走向房车,大伙儿都在那儿吃着南宫蒲刚刚买来的沙地西瓜,我也跟着过去解解渴。
我一边吃着西瓜一边问道:“辛田,你刚刚叫来的那个司机,靠谱不?”
辛田嘴里塞满了西瓜,含糊的说道:
“放心吧,他是这一带的导游叫来的人,俺们院里的,院里的你们还不放心嘛!”
南宫蒲拿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递给我,说:
“我刚刚挑了半天,觉着这个不错。”
我手里捧着着珠子,在黑夜之下,珠子发出温和的青蓝色光辉,我抬头举着珠子和满天的繁星做对比,说道:
“是不错,那就看明天的戏唱得好不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南宫蒲又一次招摇的走在村里的大路上,他的“威名”一夜之间传遍整个花鸟市场,围着他的商户人数不亚于前一天下午围在公羊易安身边的那些。可这次,尽管大量的商户都快将自家的宝贝拱到了南宫蒲的脸上,这小子却没瞧上一件。他也是有样学样,下巴抬高,眉毛上扬,一边嘴角微翘,眼睛只睁开一半,目光下垂,总之,公羊易安昨天看起来有多拽,这小子今天就有多拽。
见南宫蒲今天眼光高了许多,众商户也纷纷散去,而南宫蒲则慢悠悠的一路逛到右老鹰山下的美食街。
南宫蒲找了一家饭馆坐下,这家饭馆挤在两栋大酒楼之间,只有一层,又小又矮,不过来往的食客却不少,店家只好把大量的桌椅都摆在店铺门口外边。南宫蒲要了一碗羊杂碎汤,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没吃多久,一只母鸡大小的猫头鹰无声无息的落在南宫蒲的桌面上,它脑袋上竖着三根羽毛,其中两个位于耳朵的位置,一根在后脑勺,猫头鹰的两只目光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南宫蒲,嘴里发出像是吹口哨一般的叫声。
“走开,走开!”
南宫蒲一手护着自已杂碎汤,一手哄着猫头鹰。这只猫头鹰似乎并不惧怕眼前的这个人类,嘴里的口哨声逐渐盖过了南宫蒲的声音,南宫蒲见状用力拍起了桌子。
正当南宫蒲把桌子拍的“啪啪”响却依旧赶不走这只猫头鹰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老头清亮的京腔嗓音:
“年轻人,心气儿不要太急躁,天鸟儿降临,兴许是一种善意的提醒。”
南宫蒲转过身,看见自已身后的桌子跟前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那老头看着没什么特别,他背对着南宫蒲,桌子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鸟笼,里边的一只珍珠鸟正灵活的蹦来蹦去。
“喂!老头!你要是有能耐把这种猫头鹰赶走,想要多少钱尽管出价!”
南宫蒲拉高了声调,豪横的说道,周围的食客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老头没有因为金钱的诱惑而转身,他细细的品味着碗里的清羊汤。南宫蒲起身坐在老头的桌子对面,大声对店里的服务员说道:
“店家!这老头儿的饭钱算我的!再给我上两斤手把肉和一份烧鲤鱼!”
霸气外露的南宫蒲顿时引起了周围食客的低语闲话。
见老头没有回应,南宫蒲语气变得谦逊起来:
“老先生,您刚刚说这天鸟指的是那只猫头鹰吧,你看,这鸟还在那儿,您刚刚还说这是一种提醒,还善意的,到底啥意思?”
老头带着一副墨黑的蛤蟆镜,胡子剃得倍儿干净,虽说穿着不怎么样,但也是一尘不染,规规矩矩。他一声不响的喝完自已的羊汤,时间正好等到店里的服务员将手把肉和烧鲤鱼端上桌。
南宫蒲一口没碰,老头呢,倒不是客气,他冲南宫蒲笑了几声,之后拿起筷子就吃,这老东西,岁数看着不小了,但胃口和牙口都厉害得很,两斤手把肉,一整条肥厚的黄河鲤鱼,不到二十分钟,老头就吃的一干二净。吃完,老头又叫服务员照旧送来一杯八宝茶给自已爽口。
老头趁热喝了一口茶后,清了清嗓子,然后嘴巴嘟起来,发出和那猫头鹰一样的口哨声,没多久,那只猫头鹰便从老头身后飞出,掠过老头和南宫蒲的头顶,无声响的拍打着翅膀飞向高空。
众人见状,无不拍手叫好,老头倒是不在意,他呆呆的看着南宫蒲,右手伸到鸟笼里有趣的逗鸟玩儿。
南宫蒲用手在老头眼睛前晃了几下,结果老头先开口道:
“我没瞎,只是年纪大了,眼睛受不了这西风和骄阳,你可别把我这副祖传的墨镜给弄坏喽。”
南宫蒲立马手挥手,屁股老实的坐在凳子上,等着老头给他的下文。
老头又喝了一口八宝茶,然后说道:
“年轻人,你可知这条美食街有多少家食馆儿?”
南宫蒲:“还真不知道。”
老头笑道:“一共二十四家,正好前后十二家,你又可知道为什么老夫偏偏选择了这家店歇脚?”
南宫蒲:“也不知道,还请老先生赐教。”
老头满意的说道:“就在刚才,老夫还在这条街上遛鸟,忽觉天空鸟鸣汹涌,抬头一看,咦呀!竟是一大群的紫毛云雀,这群紫毛雀成群结队,好似一条乌云巨蟒,乌压压的一大片,正盘旋在这家店的上空,不信你可以进去问问店家是不是如此!”
此时正好有个服务员正在外头收拾桌子,他看了也是听老头的话听入了神,未等南宫蒲开口,服务员就心领神会的对南宫蒲说:“啊对,是这样的,我和店里的其他伙计都看见了,就在我们店的上空,一大群鸟儿,光的遮住了,现在想想还真像一条大蛇似的!”
“那又怎样呢?”
南宫蒲问那老头。
老头把手指从鸟笼里抽了回来,说道:
“这紫毛云雀学名紫翅椋鸟,在这大西北很常见,算不上什么稀罕玩意儿,平日里大都单独出来觅食,但鸟儿的感知力总比人的灵敏,只有感知到了凶邪之气,让这些小鸟儿认为自个儿遇到了猛禽野兽的威胁,它们才会聚拢在一块儿,通过模仿大型动物的样貌 来驱赶捕食者。”
南宫蒲:“嗐,我还以为是啥稀罕事儿呢,您说的这些小时候我在《动物世界》里都看过,人家赵忠祥先生解说的不比您差!”
老头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由于这座村里的商铺众多,商铺里边的异兽也多,那些鸟儿是害怕这些异兽,所以才这般动静?”
南宫蒲轻蔑的“嗯”了一声。
老头放声大笑几声,然后说:
“你呀,还是太年轻,不懂得这天地乾坤之间的众多玄机,那些商贩手里的异兽可都关在笼子里呢,尽管很多依然凶猛,但灵性已弱,根本伤不着笼外的任何东西,自由生活在野外的那些紫毛云雀岂会不知?”
南宫蒲:“那这些鸟儿飞在这家店上头,到底有啥讲究的?”
老头正襟危坐道:“因为店里有凶邪之气那些鸟怕的正是这个,它们误以为店里有恶兽,所以才摆成蟒形阵。”
南宫蒲赶紧起身,朝店里破口大骂道:
“操!黑店是吧!”
老头摆手否认道:
“你这么想就错了,我搁这儿活了几十年,哪家店都去过,你放心,这家店绝对不是黑店,我刚刚说过,鸟儿的感知能力比我们凡人灵敏,有时候甚至能未卜先知,这些鸟儿其实是感知到了预来之人身上所冒出来的险恶之气。”
南宫蒲:“险恶之气?预来之人?谁?”
老头旁边的鸟笼,珍珠鸟忽然飞向南宫蒲,粉红的小爪子紧紧抓住笼里的柱子,对着南宫蒲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你看,我的鸟儿也察觉到了,那险恶之气就来自你身上。”
老头指着南宫蒲说道。他话语刚落,又有一群鸟飞到这家店上空,好似乌云一般,成群的盘旋着。
老头说:“年轻人,你信不信,只要是你能离开这店铺,走在阳光下,这群鸟自然就会飞走。”
南宫蒲照着老头的话,离开这家饭馆,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到大路上,当阳光找到南宫蒲头顶时,那些盘旋在饭馆上空的鸟儿果真如老头所说,逐渐飞走,不一会儿,饭馆上空又重新变得空无一物。
南宫蒲跑到老头跟前,身体弯向桌子对面,双手握紧老头的双手,紧张的问道:
“老先生,现在,现在我该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啊!”
老头冷静的安抚南宫蒲道:
“不急,不急哈,让我先问问我笼子里的鸟儿。”
老头又嘟起嘴,对着笼子里的珍珠鸟发出清脆的鸟叫声。那珍珠鸟也听懂了,它冲着老头也开始清脆的叫着。就这样一人,一鸟,互相用鸟语说了好一阵子,这让南宫蒲觉得既荒谬又好笑。
五六分钟之后,老头对着南宫蒲长叹道:
“嗯……你啊,不至于死,无非是小病小痛罢了,哎,熬一熬,总能过去……”
说完,老头便缓慢起身,提溜着鸟笼走向店里,跟那的老板说了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饭馆。
南宫蒲愣了一会儿,嘴里念叨着:“嗐,小病小痛,算得了啥!”
之后他继续回到市场主路上,继续闲逛。可没走几步,他就被莫名的绊倒,这一跤,摔了个大马趴,可等南宫蒲起身查看,却发现地面上啥也没有,连个凸起的石头渣子都见着。他拍了拍身子上的尘土,摸着下巴有点破皮,算了,也没啥,继续走吧。
南宫蒲的脚刚迈出两步,嚯!迎面飞驰而来一辆摩托车,幸亏南宫蒲侧身闪躲迅速,摩托车的驾驶员和他擦身而过。南宫蒲本想大声怒骂,脏话已到嘴边,还未出声,发觉自已右手肘部火辣辣的疼,抬手一看,原来是刚刚闪避摩托车时,右手碰到了一个手抱花盆的女人,而那花盆里种着的正是润丰医院食堂里摆放的那种锯齿大玫瑰。
女人一个劲儿的道歉,可南宫蒲根本没空理会,他怕了,神色惊恐,转身跑向美食街。南宫蒲跑着跑着,愈发觉着自已的每个关节都开始肿胀酸痛,南宫蒲加快了速度,等到了之前的那家饭馆,南宫蒲二话不说,拿出裤兜里的钱包,随手抽出二百大钞递给店里的老板,问道:
“快说!老头住哪儿?”
老板笑而不语。
南宫蒲又从钱包抽出一沓钞票塞到老板手里,老板这才开口说道:
“他啊,知道你会回来,叫我若是见到你回来,就告诉你,跟着他的鸟就能找到化解厄运的办法。”
南宫蒲慌张的扫视着饭馆,说道:
“鸟儿,哪来的鸟儿,老头刚刚不是连笼带鸟一块儿带走了吗?”
饭馆老板伸手指着南宫蒲的头顶,南宫蒲看着饭馆开放式厨房的玻璃墙,发现自已映在上边的影子上,一只小巧的珍珠鸟正站在自已的头顶。
珍珠鸟知道自已被南宫蒲发现后,立刻拍打着小翅膀飞出了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