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眼神对上，皆是一愣。
顾行之先举起手，“好巧。”
宋予霖愣住，“啊……嗯。”
场面一时尬住。
宋予霖露出一点笑，“你出来做什么？有约？”
顾行之诚实地摇摇头，“没有，随便逛逛。你呢？”
宋予霖指了指不远处的医院，“奶奶有些不舒服，我带她来看一看。”
“噢……”
顾行之心念一动，“我跟你一起吧。”
宋予霖因他突如其来的提议而晕头转向，稀里糊涂答应下来。
直到两人并肩走在医院门诊大厅，宋予霖才感觉到一丝真实。
上一次在学校的画面还在脑海里回放，他悄悄看了顾行之一眼，抿嘴。
顾行之把手揣进裤兜，“奶奶哪里不舒服？”
宋予霖以为偷看被发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顾行之在说什么，连忙回答。
“这几天一直头晕，怕有什么大毛病，就赶紧来看看了。”
“嗯，小心点是对的……奶奶人呢？”
“护士带着她去做检查了，我出来买些水。”
顾行之扫视一眼，这人两手空空，有些无奈。
“……水呢？”
宋予霖愣住，低头看看自已，“我靠！”
顾行之噗嗤一声笑出来，“服了你了。”
他拍拍宋予霖的肩膀，“我去买吧。你在这儿等奶奶。”
“哎！不……”
顾行之装作没听见，扭头就走，留宋予霖在原地，有些无措地挠挠头。
检查比想象中要花时间。
顾行之买完水回来，发现还是只有宋予霖一个人，抬手把一瓶饮料丢过去。
宋予霖凭本能反应接住。
“谢谢，我回头把钱转给你。”
顾行之摆手，“客气这个做什么。”
两人找了个角落站着，一阵无言。
不论如何，经过那样的事，应该很难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相处。
顾行之垂下眼，开口。
“之前……抱歉，不是因为你说的事情才生气。是我自已的原因，心情不好。”
宋予霖微愣，“生气不是因为我说喜欢你？”
顾行之点点头，“对。”
他沉默片刻，微微扬起嘴角，让自已看上去温和。
“谢谢你的喜欢，但……抱歉。”
宋予霖眼眶一红，察觉自已状态不对，忙抬手挡住自已的脸。
调整好，他才重新看向顾行之，一如从前，笑得可爱。
“谢谢你给我一个正式的答复。”
“本来不想那么告白的……当时……确实有些崩溃。”
顾行之笑笑，“如果你愿意，以后时不时可以联系。”
“不管怎么说，你真的是我第一个朋友。”
宋予霖点点头，“你还有事情忙吧？可以不用陪我了。”
他笑着，目送顾行之离开，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捏紧。
等奶奶做完检查出来，回家的路上，宋予霖最终没忍住，抱着奶奶嚎啕大哭。
初见的怦然心动，持久的暗恋，与预想大相径庭的告白。
回想起来，这是无比失败的初恋。
宋予霖不知道自已还有没有勇气跟顾行之联系，却仍然无比庆幸今日的碰面。
剩下的一切，交给时间。
而另一边，在街上乱走的顾行之仰头，入目是一片湛蓝。
他尽力把话说得帅气，却心知自已无法体会对方的痛苦。
就如他的苦痛无法与人诉说。
感情拉扯之中，给予伤害与被伤害反复的过程，似乎是生而为人的宿命。
顾行之心疼宋予霖，因为他将能够给予伤害的镰刀，亲手递到了他人手里。
顾行之不心疼自已，因为造成如今痛苦的，就是他自已。
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合该承受。
整整一个假期，顾行之每日感受着理智与感情的拉扯，日渐沉默。
除了吃饭，大多数时间将自已关在房间里。
他第一次知道，自已的感情原来那么深。
打开一个缺口，便如猛兽一般日渐深刻。
顾罹和顾若若不是没有发现他的变化，只是各种方法都尝试过后，均没有效果。
甚至在开学前一天，得知了顾行之打算住宿的消息。
顾若若先跳起来，有些急了。
“顾行之！你到底怎么了！”
顾行之摇摇头，“我真的没事。”
是的，他的生活、交流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与从前大不相同。
顾罹握住筷子，眼睛紧紧盯着顾行之。
“可以。但顾行之，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顾行之早知道有这一天，他沉默半晌，抬头。
“我失恋了，仅此而已。”
顾罹错愕，“……什么？”
顾若若歪头，“失……恋？”
两人对视一眼，让顾行之变成如今模样的原因是这个？
顾行之放在腿上的手捏紧，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相信。
“之前为什么不说？”
顾罹追问。
顾行之看看顾若若，“一个不能听……”
他对上顾罹的目光，“另一个……不敢说。”
听上去，有那么一点合理，但似乎又有那么一点怪异。
顾若若接受了这种说法，张开手臂抱住顾行之。
“早说啊！多大点事！妹妹肯定能安慰好你啊！”
顾行之配合地演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抱歉。”
餐桌上的氛围一下好了起来。
似乎说出“真相”让顾行之松了口气，他的话倒真的多了一些，有些恢复从前的状态。
顾罹抿嘴，“每天给我发信息汇报。还有周末必须回家，让我见到你。不管有什么事。”
顾行之笑起来，“收到。”
这样总归比每日见面要好过。
夜晚，顾行之的房门被敲响。
以为是顾若若，他毫无防备。
“哥……？！”
顾罹推开他走进去，手拉起凳子，调转朝向，像个大爷一样坐下来。
“来，让我听听实话。”
顾行之似乎能闻到属于他的、若有若无的清香。
最近应该换了沐浴露，味道有些变了。
顾行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往后推，坚持自已的说辞。
“真的是失恋。”
他失落地垂下眼睑，“我……真的很喜欢他……”
顾罹盯着这个弟弟看了半天，直觉告诉他这不是真相。
“顾行之……我自认为应该很了解你的……”
但现在我却猜不到你在烦恼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