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那灵蛇儿折返回来,偷袭自已?
江澜双手死抓着那勒着自已脖颈的手臂,扭头看时,竟然是溪悦。
“为…什么?”
刚刚亲手误杀朝夕相处多年的陈师傅,江澜本想把那一腔悲愤洒在老巫师身上。
现下,却被身后的同伴背叛,那腔悲愤一时间化作绝望。
江澜看着溪悦,感到无尽的孤独和虚无,绝望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灾兽部做的局啊。”
“为了九头神灵!“
溪悦的语气变得没有生气,眼睛空洞无神,但勒住江澜脖颈的力道不减。
江澜松开手,泄了气,想到不能给父母养老送终,不能再看一次那璀璨的星空,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用尽力气想抬头看最后一眼夜空,看看那轮圆月。可溪悦的力气太大,黑森林里的树木高大,他抬不起头。哪怕是洒在地上的月光,也被吞噬在森林的阴影中。
见江澜放弃抵抗,已是将死之人,巫师拄杖大笑:“小子,被自已人亲手杀了的感觉又是如何呢?”
此话一出,积压在江澜内心的愤怒和不甘,一跃而起,将袭遍全身的恐惧和慌乱感一扫而空。
江澜用力咬牙,怒目圆睁,瞪着老巫师,双手在头上胡乱地挥舞着,一拳击打在溪悦的头上。
只听那溪悦“咦?”了一声,勒住江澜脖子的力道骤减。
溪悦敲了敲自已的脑袋,看着江澜的脸因为窒息而变得青紫,脖子上还有深深的勒痕,问道:
“江澜,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会勒着你?”
见溪悦如此说,江澜立时明白,那泥蛇喷洒的毒液怕不是可以麻痹别人的神经,从物理意义上将人类变成信徒。真是恶毒!不可饶恕!
“你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还用下毒这种阴损的招数!”江澜指着巫师破口大骂道。
又轻声问起溪悦的状况:“你感觉怎么样?要是不行的话,你先逃出去,叫救援。我在这没事的。”
安慰的话语如一阵春风吹过溪悦的少女心,溪悦脸蛋羞红,心中感动:“他居然不怪我,他居然问我感觉如何,他居然让我先走,让他来顶着。他居然……”
江澜见溪悦干站在那,也不说话,用力摇晃她道:“说话啊!你到底还信不信那九头神灵啊!别我上去干架,你又在背后捅我刀子!“
溪悦害羞着,吞吞吐吐道:“不…不信了。信你。”
江澜听得一头雾水:“信我?信我干嘛?快抱着我,给那巫师最后一击!”
溪悦这次犹犹豫豫地,双手朝江澜腰间伸出些许,又缩了回去。
“快快快!别让那老东西有准备了!”江澜催促道。
望着眼前这对少男少女,巫师摇头叹道可惜,越发对眼前这个少年感到好奇,心想:“那六眼灾兽的‘神通’竟如此神奇。留给这个少年,真是暴殄天物!”
见溪悦在那扭捏,江澜准备自已冲上前去。他看向自已的护腕,想起任千秋对自已说的话,突然明白了克敌之法:
“那破泥蛇、毒液之法,大概靠的是张科员给的这副光洞手环。这怪人似乎和六眼灾兽一样,是靠微光施法,操纵泥蛇。夺去光芒,便破了他的法术。”
“溪悦,这个你拿着!按在头上,那老东西就不能操控你的意识。”
江澜边说边要卸下一只护腕,想着交给溪悦,却被溪悦一把按住。
“停手!你会失去意识的!”
见江澜要做傻事,溪悦也没功夫矫情了,提醒道:“局长命令,至死不能让你拿下护腕。”
“总比你失去意识来勒我脖子好。”江澜继续摸索着护腕的暗扣,要解开它。
“小心!地上有东西过来!”
溪悦大喊一声,双脚被地上伸出的泥绳拽住,数百只教徒的泥手出现在她的脚下,要把她拽入泥潭。
那泥手死死抓着她的小腿,眼看就要抓向江澜。她扭头看向老巫师,又看了看眼前一脸焦急的江澜。
“抱着我!”溪悦大喊道。
“什么?”
江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溪悦一把抱住,身子贴的死死的。
“江澜!你给我好好活着!”溪悦喊道,声音中带着哭腔,“若是能把那老东西杀死,就来此地告诉我!”
一时间,机甲化作金属液体,从溪悦的身上,往江澜的身上流动。
“机甲移交完毕!”
江澜身穿机甲抱住穿着单薄外衣的溪悦,看她双臂互抱,在冷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心中说不出的感动,更多的是震惊。
两人是如此的靠近,就隔着一副机甲和一件外衣,溪悦的每一次心跳和呼吸,江澜都能感受到。
少女的芳香如初春的花朵。江澜感觉自已仿佛置身花海之中,温暖。
他望着溪悦噙着泪水的大眼睛,凄美动人,泪水在眼眶中闪动,忍不住哭道:“溪悦,你真美。”
“美你妈呢!快!杀了那老头!”
溪悦留下一句话,被数十双泥手拽入沼泽。身穿机甲的江澜是她在闭眼前,留在脑海的最后影像。
“花朵”脱落地太过迅速,还未等江澜反应过来,却见那纤手一滑,消失在沼泽泥潭中。
“不!”江澜扑到那沼泽地上,想救回溪悦,可落地的感觉,却是坚硬的实地。
他想学着方才的样子,操纵水流将溪悦从沼泽地中救出。但心中思绪杂乱,一切欲望与情感都浸着悲伤。
“溪悦!溪悦!“江澜扑倒在地上,奋力地捶着大地,要挖开一道口子,将溪悦救出来。
大地硬邦邦地,江澜能感觉到,机甲下的手腕在流淌着鲜血,他望向星空。晴朗的夜空中,繁星点点。
“她再也看不到这片星空了,”江澜跪在地上,痛哭着,“这个姑娘为我而死!为我而死啊!”
“多么悲伤,竟让老夫感到心痛。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变成了人,多么悲伤,“老巫师冷笑道,”你们就在无尽的深渊中再会吧,苦命鸳鸯。“
泪眼中,江澜的眼神变得坚定,死盯着那巫师。
巫师在身前的地上写满古老文字,那根枯木杖的尖端被插入大地里。
“小子,悲愤是没用的!只有力量才能保护爱人!”巫师叹息道,“你多像从前的我啊!傻乎乎地以为这世上会有善人相助!可惜啊!”
膝盖下的土地像有了吸力一般,将江澜牢牢定住。
再看周遭的土壤,渐渐随风波动起来,化成泥浆。
那泥浆表面,突然冒出一团小气泡,小气泡又带起一道水波涟漪般的波纹。
那波纹越散越开,无穷无尽,直到把目光所及之处的泥潭占满。
泥潭中又生出波浪,不停的往上涌来,吞噬着江澜的身体,从脚踝,大腿,再到胸膛。
“再见,小兄弟。在这无尽的沼泽地狱之中,和你那小情人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