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的脸色更差了。
左其星啧啧两声,转头看向三位嫂子,问道:“嫂子们进门时得的礼物也是这般?”
场面一时僵住。
三个前面嫁进来的媳妇得的礼物自是比这要好得多,但是没有人说话。
左其星看了她们一下,然后扭过头来,对着霍景安小声道:“咱们国公府还真是落魄,往后不会要花我的嫁妆银子过活吧。”
她此番也没有像对待安国公一样坚持,说完了便站起来,还是悄声的对霍景安说话:“当初送到我们府上的聘礼也是寒酸的很,就连我父亲那个铁公鸡都没要,又给我带过来了,不然我们还给府里吧,我看着府里也不容易。”
全场都能听到的悄悄话,说的安国公面上更黑。
新进门的儿媳妇嫌弃国公府落魄,怕他们要花她的嫁妆银子,这话传出去,他们国公府怕是要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上回因着过礼的事败坏的名声好不容易好了些,这要是再改一次,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厌恶这两个,然后想起当初过礼那件事,对文氏也带出些不满。
让他操持老四的婚事,竟是办出如此模样,连样子都做不好,实在是令他面上无光。
搞得他们国公府成了京城笑柄。
再加上这个口无遮拦的四儿媳,他已经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会传成什么样子了。
左其星却还没完,她举着那只糯种手镯,忽然笑了,对霍景安道:“不过这也是母亲的一片心意,我是不会嫌弃的。明儿个咱们回门我就戴这个,回头我但凡出门都要戴这只镯子。”
霍景安配合着点了点头,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的回道:“应该的。”
左其星说的好像是多珍惜婆母送的东西似的,但是戴着它满京城的宣传这是国公夫人送的敬茶礼,他们安国公府的脸面怕是真就不用要了。
安国公那脸色,都快滴出墨汁来了,沉声喝道:“文氏!”
文氏被气了个倒仰,面色铁青的给身后嬷嬷使了个眼色。
那嬷嬷立刻上前,笑道:“瞅瞅老奴,这是不小心拿错了,倒让四少夫人误会了,这才是送给四少夫人的礼物。”
她说着,上前收走了原来的乌木盒子,重新递上一个紫檀木盒。
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只羊脂玉手镯,品相与安国公刚才送的那个玉扳指差不多,看着就是好东西。
左其星立刻眉开眼笑,拿着镯子道:“没事没事,就知道咱们府上的嬷嬷记性不好,往后我也要学着习惯呢。”
这一通操作,让在座的兄弟妯娌们彻底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老四媳妇是个豁得出去的,行事完全没有一丝顾忌。
那些他们惯常用的刁难手段,在她面前完全不可行,世人最看重的脸面,在她这里一文不值。
别人遇到了抹不开面子的事,到了她这里,就非得揭开来,让所有人都没脸才算完。
三个妯娌互相对视一眼,连国公爷都没在她身上讨着好,她们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同她对上。
明的不行还可以来暗的,反正住在国公府里,对付她的机会还不多的是。
这便让她后面与兄弟妯娌们认亲的过程显得和谐多了,平辈之间的赠礼也都没什么可挑的。
堂上坐着霍景安的三个兄长以及他们的夫人,两个没成亲的弟弟,和一个独苗妹妹。
其中只有老大是霍景安一母同胞的哥哥,是兄弟几个里面唯一面上带笑的,但笑容不达眼底,看起来与霍景安并不亲厚。
书中对这五兄弟描述的不够详细,只记得庶出的老三是个阴狠狡猾的,对曾经的左秋月使了不少绊子。
文氏所出的老五冲动凶狠,左秋月再嫁时,因着钱物的事冲上去与徐盛打了一架。
剩下的几个着墨不多,只有一点,全家都极为宠爱唯一的女孩霍美玉。
左其星送出去的全都是一副绣品,丫鬟们学绣活时绣的,这样的东西她多的是。
霍美玉收到一柄绣牡丹花团扇,她斜睨了一眼,随手便搁在了边几上,明晃晃透着不喜。
做为安国公府上唯一的大小姐,霍美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种丫鬟绣出来的瑕疵品,简直污人眼睛。
林秋竹看了一眼面前的团扇,小声嘀咕了一句:“穷酸。”
左其星看她一眼,也不反驳,只伸了伸手,再次露出她那只外祖母送的翡翠手镯,气得林秋竹不顾淑女仪态的翻了一个大白眼。
走了一圈,把人都认全了,左其星便携着霍景安,带着身后四个威风凛凛的大丫鬟扬长而去,留下安国公府一群人,个个面色难看。
安国公直接拂袖而去,今日这场面闹成这样,老四家的固然可恨,但文氏这事办的也的确不体面,一桩桩一件件的,失了当家主母的气度。
文氏母家官阶最高的是个五品,还是因着国公府提拔上来的。小门小户出来的还是不行,压不住侯府出来的滚刀肉。
文氏更气。
这一遭准备的下马威全都没用上不说,还平白损失了一只上好的羊脂白玉手镯,还真是面子里子全没了。
见安国公走了,文氏也立刻起身,随之离去。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也没什么话可说,一场认亲,不欢而散。
而此时,明威将军府中,徐盛正坐在书房对着一幅山水画发呆。
昨天是左其星与霍景安成婚的大日子,他借着巡城的由头也混在人群里去观了礼。
谁知晚上回来,他便做了一个梦。
在他的梦中,左其星身披大红嫁衣,坐在床榻边含羞带怯的看着他,红烛闪烁,映出一张如花面容。
而那个掀开她盖头的新郎,却是他徐盛!
左其星十里红妆,带着十分丰厚的嫁妆嫁给了他,那场景真实到令他疑惑,似乎就像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早上醒来,那些梦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活灵活现的。
徐盛静静的坐了许久,难不成就是因为左其星本就应是他的妻子,就算后面虽然亲事被换,他们也是定亲了许多年的,所以才梦到了如此离谱的场景?
徐盛决定,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觊觎妻姐,那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