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也不知是身上哪里勾住了砚台,随着她站起身来,那砚台一下子被带翻了。
因着丫鬟起身的速度有点快,砚台被带的老高,里面本就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墨汁一下子飞浅出来,朝着左其星的方向泼洒过来。
丫鬟猛的抬起头,一双眼睛惊恐的看向左其星,像是生怕她立刻发怒就要打人似的。
但这一看之下,她却是更为吃惊了,面前的场景让她呆愣当场,脸色更白了。
左其星完好无损的站在她左前方,身前一块溅了墨的红色大方巾飘落在地,而左其星本身,却是一滴墨汁也没碰上,好的不能再好,正笑吟吟的看着这个丫鬟。
反观相临的几位小姐,有三人被这带翻的墨汁溅到身上,浅色的衣裙上带着几个大黑点,此时正惊叫着站起来,现场一片嘈杂之声。
“怎么回事?”主持诗会的孙夫人走到近前,面色严肃的问道。
研墨的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着说:“回夫人,是奴婢失职,左大小姐不小心碰翻了砚台,奴婢反应太慢,没能阻止,让墨汁溅到了几位小姐身上。”
随着她的话,在场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左其星身上,看着还真就像是这么回事。
临近的三位小姐身上都带了墨点,只有左其星身上半点没脏,从从容容的站在那里。
左其星饶有兴味的看着那个小丫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就已经开始攀扯了。
小丫鬟抬头与左其星对视了一眼,立刻瑟缩着低下头去,身体也向后缩了缩,做足了害怕左其星找她麻烦的样子。
众人见她如此,对她所说的话更信了几分。
“我大姐姐也是无意之失,”左秋月娉娉袅袅的走上前来,对主持诗会的夫人福了一礼,道:“大姐姐性子直些,我替她向各位赔个不是。”
这迫不及待出来认领的样子,让左其星立刻下了个决定,她完了。
站在左秋月身后的林雪晴眉头紧锁,恶狠狠的瞪了那小丫鬟一眼。
这么小的一件事都做不好,让她后面的计划怎么继续。
可事已至此,无力回天,只能在已经发生事情上做文章。
“表妹可是今日无人同游,心气不顺,何必将这些气发在无关的小丫头身上!”
今日跟着她的一众贵女立刻想到刚才她一个人在亭子中,冲着林雪晴冷嘲热讽的样子。
孙夫人目光看向左其星,带着些许不满之色,今日大长公主寿宴,她负责招待女眷,一心想着怎么顺顺利利的把差事办好。
可宴席还没开始,就已经出了乱子。
对于搞事情的人,她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左其星将目光从左秋月脸上移到林雪晴脸上,然后看向孙夫人,笑道:“事情怎么样还没搞清楚,就已经跳出两个人来替我认错了,还真是荣幸至极。”
孙夫人虽面色不好,却也不是专横之人。
她抿了抿唇道:“那你便说说是怎么回事?”
左其星下巴点了点那个小丫鬟,道:“这小丫鬟,从进来时便与别人不同。其一,她个子不高,本可以以直立姿势轻松研墨,但她却一直弯腰弓着身子。其二,往砚台中倒水时,她比别人多出三倍不止,只差没溢出来了。其三,她突然站直身体时,桌子没有动,只有砚台翻了,我分析,她一直弯着腰,怕就是想着如何不动声色的打翻砚台,让墨汁泼 到我身上。最后,在事情发生后,她第一时间攀咬上我,更印证了我的猜测。”
“你二人各执一词,如何证明谁是对的?”孙夫人面色沉肃。
那小丫鬟听着左其星的话,面色更白了几分,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好不可怜。反观左其星,却盛气凌人的站在那里,看向小丫鬟的目光咄咄逼人。
这让不少人忍不住更偏信小丫鬟一些。
“我看到了,”说话的是廉染,她上前几步,把左秋月挤到一边,道:“适才我写不出来诗,便全场看了看,正巧看到这小丫鬟突然直起身,带翻了砚台。”
她这话一出,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议论声。
【竟然是她,她出来参加个寿宴也不消停。】
【我要是她,定然有多远躲多远,怎的生怕事情找不上她。】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看着,这廉染和左其星是有些臭味相投的,都是跋扈性子。】
【那小丫鬟有点可怜了,竟是摊上这么一个客人,如今还能如何,谁的错都是这丫鬟的错了。真要是泼她,怎么只有她身上一点也没脏。】
【真是的,要我说,她这妹妹与表姐定是最了解她的人,她在家里说不定也是以欺负姐妹为乐。】
……
孙夫人深深看了廉染一眼,这两个,一个是英国公家的嫡小姐,一个是靖安侯府的嫡小姐,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孙夫人道:“春桃,差人带这三位小姐去换一下衣服,稍后备上一份厚礼,等三位姑娘走时带上。”
“稍等。”出声的是左其星。
孙夫人没想到,她想要息事宁人,这位左大小姐却是不配合。
左其星还是带着和煦的笑容,道:“刚才夫人问我如何证明,我还没有回答呢。”
她说着,捡起地上的大方巾,在众人面前展开。
只见那大红的方巾上,被泼了好大一块墨汁,黑色氤氲开来,把方巾染的不成样子,一看就是刚泼上去不久的。
“因着刚才我说的那丫鬟的几处疑点,我便做了一点准备。所以在她要站起来的瞬间,我便将方巾挡在身前。
这方巾至少可以说明几件事,第一,我的砚台当中,墨汁的确比别人多,我有理由怀疑,这是预谋。第二,这墨汁是泼向我的,如此一大片都在我的方巾上,三位小姐只是受了零星的波及。第三,想要把这方巾展开,我需要两只手一起用,所以无法去掀自已的砚台。
我的桌子没动,桌子上的纸笔都在原位,这砚台在我没有手的情况下,是怎么翻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如此,可能证明,不是我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