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后上了医院门口的一辆迈巴赫。
孟高谊在车里翻一本合同定价,抬头道:“贤婿啊,这么晚在医院,是哪儿不舒服吗?”
孟冉打量了眼他,眼光淡淡。
“孟伯伯,我朋友生病了。我得快点说完去陪她。”
“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孟高谊看了眼女儿,目光慈祥,“下个月你们办婚宴,过几天铮铮你陪着一起去看看婚房。”
孟冉笑起来,“谢谢阿爸。”
裴序秋打量着手上的那块表,凝视着父女情深的两个人,讽刺又可笑。
孟高谊咳嗽了两声,“还有件事。”
“之前和老蒋他们合作的那批工程,你带头的吧。”孟高谊把文件递给他,尾页上赫然签了裴序秋的名字。
裴序秋低眉翻了翻,纸页在夜色里簌簌作响,又听见孟高谊戳了戳手柄,说:“年轻人做事还是差了火候啊,现在大批工人没发工资,集结起来闹事。”
“幸亏我派人过去安抚,又补了钱。”
“铮铮你没看新闻?”
孟高谊斜眼打量着他,“我一直觉得你做事沉稳,才把女儿嫁给你。”
“希望你这样的人,也别做一些蠢事才好。”
裴序秋扯了扯唇,把文件甩给他,“孟伯伯怕是老糊涂了,我的字儿都看不出了。”
他懒得再争论,拉开车门,径直往外走。
————
出了电梯口,裴序秋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小跑着往明月的病房去。
拉开门锁的时候,里面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床薄薄的被人弄的皱巴巴的被子。
他抿了下唇,快步跑过去,扯开被子,周围空无一人。
手往枕头边一摸,一手湿漉漉的。
她哭了?
裴序秋边打电话边往外跑,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楼梯处漆黑一团,明月穿着单薄的一身病号服坐在台阶上,看着窗口处散落下来的淡淡月光,抬手粗鲁的擦了下眼角的湿润。
脚步声渐近,她猛地一抬头,才看到眼前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她猛地直起腰,疼的一哆嗦,下意识往楼上跑。
裴序秋从后面把人扯住了,呼吸有些沉重,百感交集却开不了口。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抓住她冰冷手腕的手也在轻轻颤抖。
明月转过身,狠狠甩开了,语气冻的像冰渣子,“别碰我!脏死了。”
说不定还拿摸过别的女人的手来替她揩眼泪。
裴序秋心脏被狠狠刺痛了下,语气也夹杂了弹药,“脾气这么大?出去看看,有几个人敢用你这个语气跟我说话?”
明月冷冷睨了他一眼,想出口的话硬生生憋住,“你这人还真是自大。”
她往楼下去,一秒钟都不想多待,和裴序秋轻轻擦肩而过,神色坦然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窗外月光落下一地寒声,明明天气已经要转暖了。
…………
的士在夜色里逆流,穿过城市的霓虹灯。
明月趴在的士的窗户边,神色安静,已经看不出悲伤的痕迹,冷风吹起头发。
程楠赶紧把人拉下来,“干嘛呢,多危险。”
“还难受的厉害吗?”
明月摇头,已经吃过止疼药了,没什么知觉了。
“程姐,这么晚了打扰你。”
程楠嘁一声,“别说这话,腰怎么弄伤的。”
“摔下去的。”
再问这件事,明月已经闭口不提,程楠心疼的看了眼,没再多问什么。
“程姐,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城市。”
她神色终于蔫巴下来一般,自嘲一般看着窗外的高楼林立,移开目光眼里恨意绵绵。
“不喜欢当时怎么报的这儿的大学?”
“招生组打的电话,我爸说北京好。”
她当时,其实是非常想报南方的大学的,留在省内,定期回家“扫荡”一下。
可就是那句北京好,她和那个人的缘分才开始了。
程楠笑,“以前是个学霸?”
明月没否认,“嗯,我读书很努力。”
可是就因为那么句话,后来,她某一阶段的人生被彻底掩盖在了废墟里。
程楠咂了咂嘴,那双犀利的眸子里看向她的目光却很软,“你太年轻。”
“很多事充满了变数,别因为一个人,就捆绑了自已的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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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听的明白程楠话里的意思,过去挽住了她小臂,“我知道的,我本就不该奢望一个不属于自已的人。”
她从小争强好胜,自我检讨过性子是不是太恶劣。
所以她这种人,人前云淡风轻,人后则看本书都要到半夜。
才能在裴序秋这种要做什么都轻而易举的人面前有一丝一毫的体面。
程楠低眉,红唇瑛瑛,摇了摇头,“年轻真好。”
“还能用很多力气去喜欢一个人。”
明月从她身上弹起来,“我没有。”
程楠耸了耸肩,笑笑戳破她,“其他人的心思猜不出,你的……我看一眼就知道。”
她咬住唇,不敢吭声了。
快要到市一院的时候,程楠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声音有些耳熟。
交谈了几句,程楠高兴起来,“好的蒋总,多谢您了……”
明月脸色不太好,腰好像又疼起来,不过没之前那般剧烈,一阵一阵的绞着。
电话挂断。
明月问,“蒋勋?”
程楠点头,“是他!先前那个人临时有事上不了节目了,选了你!”
“他人现在在哪?”
“兰庆观。”
明月愣两秒,“师傅,麻烦掉头。”
程楠:“干什么?不去医院了?”
“去医院哪有机会重要。”她讷讷道,“我扛的住。”
程楠张了张嘴,好半天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