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虞轻移莲步,走到他面前,递上手中的帕子,温言细语道:“天气渐热,夫君擦擦汗吧。”
白玉京接过那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帕子,却并未立即擦拭,而是愣愣地凝望着姜怀虞。
姜怀虞察觉到他的异样,心中不禁有些惊异,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有什么失礼之处?
然而,她在家中孝顺爹娘,前辈子在侯府也是极尽孝道,侍奉公婆无不细致入微。
她暗自思忖,体贴夫君,本应如此细心周到,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姜怀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白玉京霍然起身,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温柔地按在椅子上坐下。
他拿起一方细软的丝帕,轻轻地擦拭着她额角渗出的细汗。
“在嫁给我之前,娘子在家中是否也有仆人精心伺候呢?”
他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愧疚,“我自幼便习惯独自料理这些琐事,实在无需劳烦你,所以现在,你只需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即可,不必为了我而疲于奔命。待我将来功成名就,定会为你挑选忠心的下人,再次为你提供周全的照顾。”
姜怀虞对他的话感到意外,愣神之间,心中却涌起一丝甜蜜。
今生能遇到如此佳偶,实在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看来重生一次,确实是苍天对她前生不幸的弥补。
白玉京为她拭净了脸颊,又用同一方帕子轻拭自己的额头,虽然略显随意,但姜怀虞却因为他与自己毫无别扭的行为而感到愉悦。
白玉京将丝帕放回盆中,缓缓开口:“娘子,我知晓你打算为孩子们准备授课所需的书籍以及笔墨纸砚。这屋中的物品,娘子可随意使用。今日我有些事务要外出,恐怕要等到夜里才能归来。”
姜怀虞微微颔首,语气中满是支持和鼓励:“好。夫君,你去吧,家中的事务有我照料。”
白玉京没有片刻的拖延,将方才挥就的篇章小心翼翼地藏入怀中,随即匆忙地踏出了家门。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姜怀虞转过头,注意到书桌上有些许杂乱,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开始整理。
桌面上散落着几页纸张,那是白玉京书写的手稿,姜怀虞不经意间拿起一张,细细端详。这些看似废弃的稿纸,字迹遒劲有力,语句更是巧妙绝伦,令人赞叹。
她实在不忍心丢弃这些墨宝,于是将其细致地叠放整齐,随手取过一本藏书,打算将它们夹在其中保存。
当她翻开书页,一张折叠得整齐的画像意外地从书页间滑落。
姜怀虞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画像上,只见画中女子轮廓分明,她出于好奇,轻轻地展开了画像。当她看清画中人的真容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愣在原地,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这画中之人,竟然是她无比熟悉的……姜姝芩。
然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姜怀虞的双腿仿佛被铁钉钉住,心中的寒意一丝一丝地蔓延开来。
正午。
杨氏与谢雯茵从田间劳作归来,两人忙碌一番后,准备好了一桌午餐。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开始享用。
白缙霄踏上了通往县城的路途,而白玉京也恰好不在家中,于是,家中仅剩下几位女人和两名孩童。
晚餐的准备异常简素,餐桌中央仅有一碗炒得青翠欲滴的菜心和一碟腌制入味的笋片,与粗糙的米饭相伴,便凑成了一顿晚餐。
姜怀虞曾在两世之中游走,她在侯府中所享受到的奢华生活不必多言,而在出嫁之前,姜家亦未曾让她在吃穿上有所短缺。
因此,她并不习惯这样的粗茶淡饭,然而她并未将这种不习惯显露于外,仅仅是减少了食量。
她心知,白家的经济状况如此,她无法对此有所挑剔。
只能寄望于自己能尽快赚取钱财,进而逐步改善家庭的生活条件。
做绣活虽然能赚取一些微薄收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暂时缓解燃眉之急。待到积攒了一定的本金后,她还是得另谋一份能够持久从事的职业。
她在用餐的同时,心中已经在计划着未来的赚钱之道。
然而,这一切在某个别有用心的人眼中,却有了截然不同的解读。
谢雯茵偷瞥她一眼,又轮流打量着白戚氏和杨氏,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二表嫂难道是觉得白家的饭菜不合口味吗?”
“没有啊。”
谢雯茵轻轻放下碗碟,目光如剑直刺向姜怀虞,“近日来,我观察你用餐时的神态,竟误以为这些菜肴如同穿肠毒药,令人难以忍受!”
“表妹多虑了。”姜怀虞依旧从容不迫地品尝着食物。
谢雯茵注意到白戚氏的面色已变得阴沉,她继续以挑衅的口吻说道:“真的吗?二表嫂,毕竟白家的确无法与姜家相提并论。遗憾的是,你的养父母将你嫁到此处,竟然未曾多加资助,让你随我们一同忍受这份艰辛。难道他们真的无意关心你的婚后生活吗?”
姜怀虞紧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颤抖。
尽管谢雯茵所述无误,但她坚决不会承认,更不会在婆家暴露娘家的把柄。
“雯茵表妹真是令人惊讶,竟然能比我这个姜家人,更为了解我的父母。”
谢雯茵轻笑一声,“二表嫂说笑了,其实这也没关系。实际上,只要你全心全意地孝顺婆婆,真正顺应白家的生活,那么你的娘家关系如何,又有谁会在意?这难道不是众人皆知的吗?”
姜怀虞心中悬疑,却未发一言,不知谢雯茵究竟有何图谋。
谢雯茵毫不在意她的冷漠态度,继而开口道:“然而,二表嫂,我不得不提醒你,即便你无需劳作,但就在不久前,我与大表嫂从田间归来,已是筋疲力尽、腹中空空。在煮饭之际,你至少应该过来帮一把手吧?这绝非什么艰巨的任务。”
白戚氏闻言,猛地抬起眼帘,目光如刀一般刺向姜怀虞。
“雯茵所言极是,我刚刚还注意到你既未从事绣活,也未指导奉昀温书,莫非你是故意偷懒?”
谢雯茵热情洋溢地往白戚氏的碗里夹了一块菜肴。
“即便你想要摆出一副千金的姿态,也得分清场合,这里是白家,二表嫂你无所事事,却只想坐享其成,难道你真把我们当作你的贴身丫鬟和家仆了吗?”
杨氏本无意深究,只想匆匆用过晚餐便回房休息。
但此刻心中不禁燃起了怒火,带着几分愤懑的目光投向姜怀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