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戚氏缓缓饮茶,脸上的愠怒逐渐消散,趋于平静。
“她既已踏入白家的门楣,未来的岁月尚且漫长,我定要将她调理得心悦诚服,伏首帖耳!”
言罢,她紧紧握住谢雯茵的柔荑,忽然间,一声轻叹如风吹柳。
“雯茵,你素来是最懂得体贴我的,我们虽然是姑侄之亲,但彼此间的情感却胜似母女。今日玉京大喜,我又怎能不知你心中的酸涩与无奈?”
“姑姑……”
谢雯茵的眼眸中瞬间涌起一片泪光。
白戚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自幼父母双亡,九岁便踏入白家门,我是亲眼看着你茁壮成长的。在我心中,你与玉京是天作之合,原本期待他金榜题名之后便与你携手共度余生,岂料中途杀出个姜家,那姜家权势显赫,为了玉京的未来,我们不得不退避三舍,让你受了委屈……”
谢雯茵的眼角泛起一丝红晕,“是我福薄,配不上玉京表哥。”
白戚氏心中不忍,立刻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温柔地安抚。
“雯茵,你给姑姑一个明确的答复,玉京如今已经成家立业,你的心中还挂念着他吗?”
谢雯茵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姑姑,自小我便对玉京表哥情有独钟,您是知道的。”
白戚氏明白了她的心意,沉默了片刻后说:“如今玉京尚未金榜题名,我们不敢轻易得罪姜家,但若他日后官运亨通……我们就无需再有所顾虑。一旦玉京身居要职,身份显赫,他又怎能终身只守护一人?”
“雯茵,若你心甘情愿,届时我定做主让玉京纳你为侧室,你看如何?”
谢雯茵惊讶地抬起泪眼,“姑姑,你的话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话,我深思熟虑过,你若嫁与他人,我总是放心不下。再说那姜氏,她若是姜家的正宗血脉,我倒还能对她刮目相看,但她不过是个养女,性格又过于嚣张,我实在看不入眼,也就不必给她留什么情面。”
“姑姑,我愿意!”
谢雯茵泪眼含笑,破涕而笑。
白戚氏微微点头,“但这件事,你必须保密,绝不能让姜家的那个养女察觉,甚至连玉京也不能透露。他性格固执,若知道了,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待他日后金榜题名,我再慢慢为你筹谋。”
“雯茵感激姑姑!”
“好孩子,今晚就与我同榻而眠吧,明早一早,我定要给那姜氏好好定下规矩,让她明白,这里是白家,不是她姜家所能随意妄为的!”
“好!”谢雯茵清脆地应了一声。
……
与此同时,白玉京回到卧房,发现姜怀虞还未安寝,不禁好奇地问:“娘子是在等我归来吗?”
姜怀虞微微颔首。
白玉京轻柔地褪去外衣,与她并肩坐在床沿,温文尔雅地说道:“夜幕已深,早些安歇吧。”
姜怀虞略一犹豫,最终还是低声细语:“感谢你的关照。”
白玉京闻言,脸上绽放出宽容的微笑,“爱妻无需如此客气,你既已成为我的伴侣,我便应尽到丈夫的职责。你并无过错,我母亲的行为确实不妥。”
两人新婚不久,彼此间尚无深厚的感情,姜怀虞对这样的回应并不感到意外。
虽然他的帮助只是出于责任感,但这也足够让她感到欣慰,至少,她的丈夫是个明理之人。
次日清晨。
白戚氏醒来,是谢雯茵为她梳理的发髻。
天色尚未大明,谢雯茵哈欠连天,有些困惑地询问:“姑母,您平日里不是习惯辰时才起床吗?今天怎么这么早,才卯时正,就起身了呢?”
白戚氏轻轻一笑,回答道:“今天新媳妇要敬茶,我早点过去,若是姜氏来迟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责罚她。即便玉京知道了,他也无言以对。”
听罢此言,谢雯茵的眉梢也染上了几许傲慢。
“姑母果然智谋过人啊。”
两人欢声笑语中轻柔地推开了房门,岂料门外的昏暗中突然显露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此时天色尚未大明,两人不由得俱是一惊。
“是谁?!”
白戚氏惊恐地后退一步,几乎将谢雯茵撞倒在地。
她的手紧紧按着因惊吓而狂跳不止的胸口,终于辨认出那道身影——竟是姜家的那位养女!
白戚氏的面色如同乌云密布,语气中满是怒火:“你究竟吞了什么迷魂药,这么一大早守在我门前,是想吓破我的胆吗?”
姜怀虞赶忙上前搀扶,声音温和:“婆母请恕罪,儿媳哪敢有此不敬之心。”
白戚氏却是一把将她推开,“那你不去安寝,为何要悄无声息地站在这里?”
姜怀虞轻轻一笑,语气平和:“婆母可还记得?今天是儿媳给您敬茶的日子,因此我早早便来,想亲自伺候您起身。”
白戚氏一时愣住,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你何时到的?”
“儿媳已在此恭候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难道在她尚未完全清醒之前,姜怀虞就已经在此等候了?
那时夜幕还未完全退去,天色尚且漆黑一片!
白戚氏一时间竟语塞无言,究竟对方早已守候在门外,她事先设想的那一计策,此刻已无从施展。
她带着几分无奈,目光轻轻扫过谢雯茵。
明明姜氏的行为无可挑剔,甚至对她这位婆婆礼遇有加,但她的心中却始终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姜怀虞手里捧着预先准备好的洗脸水进来,“婆母,请让我来为您洗脸吧。”
她的笑容温暖而亲切,但白戚氏心中却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不必了,我自己来。”
听到这话,姜怀虞便默默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谢雯茵也没料到她竟然如此顺从,不禁轻嗤一声,撇了撇嘴角说:“二表嫂真是良淑啊,不过,我们乡间的习俗可并非如此。如果整日只是做做表面功夫来取悦他人,那家里家外的繁重事务,又怎能妥善处理呢?”
姜怀虞眉头紧蹙,满脸不悦地轻轻摇了摇头。
“这岂能仅仅是虚有其表?晨昏定省,乃为儿媳的根本守则。”
白戚氏罕见地对她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你真是懂得礼仪。”
实事求是,难怪人们都说豪门大户中的女主有威望,这种待遇确实令人陶醉。
“这些,都是儿媳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