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相死,走狗烹。
原来镖局里还藏着好几个叛徒。
就在一天夜里,巡逻的弟子发现有几名新晋趟子手偷偷往外传递消息。弟子们抓住了这些可疑人员,从他们身上搜索出了几封信函,信封上没有写明究竟寄往何人,但是信纸上却详详细细写了镖局里众人的近况。
叛徒们虽谎称这是家书,但赵珍儿当机立断判了他们死罪,毕竟外头有红线,还有无数人看着,她很清楚这时候写‘家书’根本就毫无道理可言。
也是在处死了叛徒之后,镖局里风平浪静了一段时日,可见杀死叛徒确实无错。
但这样僵持下去,随着食物消耗殆尽,大家也开始人心惶惶、军心涣散。
孔平提议坚持,此仅代表个人。赵珍儿却在三人闭门商议时提议‘学着狼狈败走’,这让孔平想起了林振南一家遣散镖局、藏匿于众。或许进不如退,方能解决困境。
于是乎,老夫人当即唤来一众‘老人’,大概七八个早在镖局创立之初就跟随赵总镖头起家,挥洒出腔腔热血、拼搏出砥砺荣光的镖师们,请求他们带领各部弟子‘逃走吧’。
“老夫人,这是何意啊?”众人问道。
见此情形,‘老人’们纷纷请战,希望与镖局共存亡。
但是呢,当珍儿勇敢立于众人面前,并大声疾呼长虹镖局不会亡、这杆大旗永不倒时,虽然她没能明说大伙儿究竟为何要散,但‘老人’们还是从这女娃身上看到了先总镖头的光彩,看到了当初那个带领大伙儿披荆斩棘、沧海建硕的英明身影。
赵珍儿承诺今日若散,终有一日还会重聚,而大家一旦离散江湖,除了‘罪魁祸首’那些人不会放过之外,其余人应当都能幸免于难。到时候,这江湖上长虹镖局还能收获无数双眼睛及喉舌,只待他日发难之际,这些人脉都将成为镖局翻盘的保障。
赵珍儿果然想的透彻,她明显在赌,赌自已和母亲不会因为护卫不周而被仇人追上杀死。她已经失去父兄只剩手年老体弱的老母亲了,不过她还有师傅,孔平的武力堪称罕逢敌手,就连花相的玄甲也败了,有他护卫赵珍儿当真有拼上一拼的可能。
但,若只是为了保全大部分人的姓名就遣散整个镖局,孔平回想起小说里的情景,深知林振南当年可是要往洛阳投靠金刀王家的,而珍儿是否有可以投靠的地方,以及对方是否愿意帮助如今成为众矢之的她们,这事孔平尚有疑虑。
直到珍儿肯定道:“家父曾言暮云山庄柳如玉贵为正道七星之首,为人豪侠仗义,应可托付。”
如此说来,赵珍儿是想武林盟代为主持大局咯,至少台面上武林盟的人确实没有出现在街角旮旯里等待收割他人首。
赵珍儿说可以信赖柳如玉,其母也说柳公子江湖盛名,应该可以托付。这让孔平为之五味杂陈,似是有些羡慕这位从未露面的柳公子了,什么江湖盛名?这人居然比实实在在为镖局出生入死的自已还要备受赵家母女的信赖。
他旋即冷冷道:“哼,是嘛,那我真得跟着去看看,这位柳如玉,传闻中的七星是否真如你们形容的这般大公无私、正义凛然了呀。”
“哎呀,当然得仰赖师傅您一路护送咯,这还有些盘缠,虽不富裕,仍可做为师傅为护镖局所出贡献的酬劳,还请师傅收下,珍儿感怀涕零。”说着说着,小姑娘居然哭了,在一双接一双尤为怜惜的目光下,珍儿泪如雨下。
她深知她们这一走,恐怕往后都不会回来了,由于带不走列祖列宗的牌位,在其母授意下,珍儿果断砸毁了几乎所有牌位造像,只把父亲的牌位收进了包袱里,再裹了些金银细软带走。
镖局里能拿走的所有看上去还算值钱的物件,她都分给了自已人,而拿不走的瓷器屏风皆一把火烧了,为得是尽量制造混乱使得外面那些人慌顾不暇。
尤在几名忠心耿耿的女仆护卫下,珍儿扶着老母顿时混入人群,而数百人则猛地背对着蹿上天际的火光闯出朱红色大门,并跨过界线突然向十几个方向逃窜,不一会便全部出了临安城向四面八方跑散。
此时此刻,已然顾不上分辨赵家人究竟混迹在哪一群人里头了,镖局联盟的人没有动,花相的玄甲也失去了影踪,唯独一群大白天还穿夜行衣好似故意隐藏身份的杀手们在出击档口遭遇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的阻拦。
孔平,竟神不知鬼不觉早在人群尽散之前就出现在了东临义庄的前院里,义庄里上百具棺木大敞开,里头没有躺着枯骨,而是站起来了许多铁面黑衣的杀手。
这些人一见孔平不知死活的拦路在前顿时笑开了花来,其中一人掏出腰牌造型诡秘,铸铁好似旋涡,涡流正中立着一个大大的‘恶’字,孔平也是第一次见这般造型奇特之物。
只是他认不出来,自然也不会让的,而对面这群凶神恶煞则以为他不识好歹,便顿时如猛虎出闸群扑而至欲将其碎尸万段。
哎呀哟——啊——啊啊——(喊杀声一时欲聋,然不一会重归寂寥)
待赵珍儿一行行过半日,自大路转向林间小路,最后行至一处破庙后,暂且歇息一晚。
这边厢赵母才刚枕着仆人膝盖睡下,那边厢珍儿就亲自带队举着火折巡视地方,并在大门口系上了一条红丝绢。
深夜,一个人风尘仆仆的闯入了破庙院落,赵珍儿随之带人手持兵器围住了这名闯入者,直至后者褪下遮挡面容蓑衣才敢放松警惕,随机微笑道:“师傅,您总算回来啦。”
来人正是满脸血污的孔平,其之前杀尽义庄里的黑衣人,至少用了半天时间,还从敌人手中夺取了一枚造型诡秘的腰牌以及数枚用以传信的烟弹。
随后,珍儿亲自烧水,浸湿手绢递给孔平,供师傅擦拭血污。孔平则将那枚腰牌交给了珍儿吩咐她擅加运用。
孔平直言:“只是这东西究竟有何妙用我就不知道了,但那些黑衣人似乎非常紧张这块牌子的下落,甚至不惜一切要从我手里夺回去。”
珍儿随之垫了垫腰牌,又把它立了起来哈了一口湿气在雕刻上,直说看到了一抹血色。
“没错,这是十恶不赦牌,乃万恶宫的信物。”珍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孔平疑惑:“万恶宫?恶人谷。”
他似乎把两者混为一谈了,但赵珍儿回了一句“没错”,而且她知道只要拿着这枚腰牌信物,她们一群人就能装作万恶宫的信使轻易叩开三山五岳数百匪寨的大门,强迫那些平日里劫掠路人的家伙们‘心甘情愿’的好好招待大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