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百年前神魔大战以来,天地间的妖怪几乎被赶尽杀绝,虽然在这五百年间动物还能成精,可是数量必定有限,且世间妖力因为当年的大战而被大大削弱,所以修为也是有限。这些年间,虽然偶然也有不知好歹的妖怪横行霸世被凡人群起而攻的个例,但是大部分侥幸成精的妖怪都躲着人类,生怕在不成气候的时候被人赶尽杀绝。
偏偏齐天晟和陆青青遇上的,是一只成精不久的野猪精,这畜生血气方刚,不通世故,竟然在人类村落附近直接现了真身,打定主意要吞了齐、陆二人。
野猪精怪力无比,拱地的功夫也算是猪中翘楚,不多一会儿,原本还被窄小的坑口保护着的齐天晟和陆青青,就彻底地暴露在野猪精的血盆大口之下。
见猎物近在咫尺,野猪精也不急于洞口,只是一步一步慢慢接近,把二人渐渐逼到死角。
齐天晟自小娇生惯养,到了无花果村后更是带着一帮混混横行乡里,哪里见过这么凶险的场面。能支撑齐天晟不当场昏过去的,是陆青青手掌传来的淡淡热气。齐天晟忍不住偷偷地想,女人莫非都是体温高的动物?
“晟儿,你懂冥想吗?”眼见野猪精越来越近,陆青青却丝毫不畏惧。
齐天晟被陆青青叫了小名,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再加上冥想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自然无法回答。
“没关系,听我的,把自已放空,集中精力想一件事。”陆青青安慰齐天晟说。
“想……什么事?”面对逼近的野猪精,齐天晟内心既恐惧又混乱,哪里还静得下心来。
“你啊,”陆青青偏过头,朝齐天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两个小酒窝似蜜糖般滋润人心,“只要想着我就好了。”
陆青青这一笑,却是把齐天晟看得呆了。
就在他失神的一刹那,面前的野猪精张开了血盆大口,齐天晟和陆青青两个渺小的人类,眼看着就要被巨大的野猪精活活吞到肚子里!
可齐天晟这一刻,大脑真的放空了。恐惧、混乱,他都感受不到。他的脑海里,只留着陆青青那个甜甜的笑容。齐天晟仿佛感觉到春天来了,青草地的芬芳带来少年的初恋。如果能死在这一刻,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陆青青默念两句不知名的口诀,一道金光竟从齐天晟和陆青青交握的手上喷射而出,形成一柄剑的形状,竟然刺穿了野猪精的嘴巴!
“跳!”
趁着这股冲天剑气的余韵,陆青青大喊一声,齐天晟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指令动起来。不可思议的是,齐天晟感觉自已的身体仿佛是换了一个灵魂,动作轻盈却似乎不受自已控制。
“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陆青青的声音拉回了齐天晟的思绪。齐天晟回过神来,发现两人已经跳出了坑外,而那野猪精虽然受了伤,但似乎双眼更加血红,像是已经被彻底激怒。
“这光剑好厉害呀,青青姐你是怎么做到的?”齐天晟发现手中的武器甚为厉害,也不再害怕野猪精了。
“不是我,是你。”陆青青说。
“我?”齐天晟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这是你身上的妖力凝聚而成的,你不懂得如何控制,我只是帮你把它幻化出来罢了。”
“妖力,凝聚?”齐天晟被陆青青说得摸不着头脑。
“或者你理解成是你身体里的精华,这光剑每时每刻都在消耗你的精力,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是吗,大概能撑多久?”
“你既是第一次,怕是差不多快到极限了。”陆青青面色凝重。
“你这么说,我还真是感觉……有点……昏…… 啊……”齐天晟只觉得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身子摇摇晃晃竟无法站稳,手中幻化出来的光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青青看齐天晟重心不稳,赶紧扶住了他。好在齐天晟毕竟是青春年少,很快就恢复了神志,勉强站住了身体。
“晟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陆青青一脸担忧地问。
“我……全身无力……”齐天晟说着,竟然又是一个重心不稳,陆青青赶紧又扶住他。
却是此刻,那野猪精像是恢复了些元气,竟是又慢步走了过来。大约是先前吃了一剑的暗亏,野猪精这次比刚才还要慢了许多,虽然光剑消失了,但野猪精依然担心是齐天晟和陆青青设下的圈套。
“怎么办?它又过来了……”齐天晟语气十分虚弱,“青青姐,我是跑不动了,你先走吧。你回村子去叫人来救我。”齐天晟说完还挤出一个微笑。
陆青青何尝不知道齐天晟的意思?怕是等陆青青一个人跑回村子,叫来人也只能是来给齐天晟收尸了——如果野猪精不连肉带骨头都吃的话。
“我不走。”陆青青说。
“快走啊!”齐天晟绝望地吼她。
“我不走。”她下定了决心,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毅。
“你走啊!你个丑八怪!你知道我遇上你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了吗?”齐天晟装作生气,“你是不是傻?我齐天晟就是个乌龟王八蛋,我故意约你出来打马球,给你的马下药,还有坑也是我挖的,野猪精也是我放的。我就是要害死你,你看不懂吗?”
陆青青无动于衷。她把齐天晟扶到地上,然后起身往前一步,独自挡在齐天晟的身前,直面那凶恶高大的野猪精。
“你前世救过我也负过我,今世这命就当赔你了罢。”她喃喃。
齐天晟听不清陆青青的话,想站起来却全身无力,只能继续骂:“你个蠢女人,你是不是有病?”
她没有答话。对,她就是个蠢女人。她清楚得很。所以这场死,她是赴定了。
野猪精越来越近,但陆青青毫无畏惧。只见陆青青从怀中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刀柄连刀鞘长不过三寸。她用力将刀从刀鞘中拔出,却见刀已经生锈,黑中泛红,早已没有了刀锋。
“……姐姐,你竟然随身带着凶器?你不会打算用这个和野猪精同归于尽吧?”尽管情况危急,齐天晟却还是忍不住要吐槽。
“哼。”陆青青冷哼一声,脸上满是自信。她那冷傲的表情甚至让齐天晟产生了一种陆青青其实很强的……错觉。只见陆青青朝着野猪精冲去,在快要近身一个侧身滑到野猪精的左侧,利用野猪精身体笨重来不及反应的空隙,她趁机用力把刀往野猪精身上扎去。
只听“咔嚓”一声。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谧。野猪精停下了,陆青青停下了,齐天晟呆住了。两人一猪一时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直到某个铁片坠地的声音传来——原来是陆青青的短刀,断了。
“蠢女人。”齐天晟这一次骂出的话的确是肺腑之言。
看清发生的一切后,野猪精低吼一声,转过身子对准了陆青青。原本它的第一目标是齐天晟,但经过这一出情景喜剧,野猪精似乎决定要除掉陆青青这个搅局的人。
陆青青本能地想跑,却是脚下一滑,摔在地上。她想爬起来,却感觉脚上的痛楚越来越凌厉,仔细一看原来被齐天晟包扎过的地方已经恶化,血已经染红了齐天晟衣服上撕下来的布。
这下,再也没有人能阻止野猪精饱餐一顿了。陆青青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三,二,一……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陆青青感觉有一阵风吹过,那是一阵令人安心的风,轻轻拂过她的面庞。
陆青青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张开双臂挡在自已身前的背影。
那个少年的背影,竟和梦中魂牵梦绕的身影一模一样!
“你要吃她,得先吃了我。”齐天晟全力控制住自已虚弱的身体,不让自已在野猪精面前展露出一点内心的恐惧。他不知道自已哪来的勇气,他以为是他的心做出了选择,驱使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来挡在她面前。
“齐天大圣,至尊玉……”陆青青痴痴地唤他的名字,眼神落在他裸露的左臂上,那个胎记上。
就是那个胎记!那青色的胎记竟然在发出淡淡的光芒。光芒虽然微弱,那陆青青却确确实实地看在了眼里。
看到那发光胎记的,可不止陆青青。野猪精发红的双眼,竟也被那光芒吸引。
奇迹发生了。野猪精突然仰天长啸一声,然后双蹄前屈,竟然是给齐天晟跪下了!
那野猪精一边跪着一边急速缩小,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本的野猪模样。待身形恢复,野猪精站起来,悠悠一阵小跑,却是离二人远去了。
齐天晟和陆青青看得一头雾水。直到野猪精走远后,两人因为虚弱同时昏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