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悦之只说梅香早产是意外,言下之意自已与此事无关,又暗讽王风鸣不许她接近西厢房的无理行径。
说来说去,无非是心中怨气未消,正较着劲呢!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必耿耿于怀,好在梅香和孩子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事情不是程悦之所为,王风鸣为错打她一巴掌而愧疚。
程悦之一开口,王风鸣便猜到她的心思,他不想她深究下去,失了自已的颜面,闹得难以收场的地步,只好拦住她的话:
“之前是我一时冲动才说了混账话,以后你要想看双儿和喜儿随时去看就是。”
事到如今,他还只是为了说错话而道歉,那打人的事呢?那她平白被人诬陷的事呢?
程悦之冷笑一声,不接受他的道歉,也不想和他理论。
此地无银三百两,王老夫人坐在正位上,替沉不住气的王风鸣摇头叹气。
他那紧张态,看起来浮躁的很,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在战场上同狡猾的敌人斗智斗勇,打胜仗的。
“府里下人都说,夫人因妒生恨,见不得侯爷同梅姨娘感情融和,才生了害死腹中胎儿的心思。”
不愧为侯府的当家主母,王老夫人淡定自若,无中生有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她看着程悦之道:
“但我不信,鸣儿这些年一直在外,和你相处的时间不多,不懂你的品性,误会了你,一气之下出言不逊,伤了你心。”
“我老婆子和你朝夕相处三年,深知你是个宽宏大量的孩子,断不会生出这些歪心思。”
好笑!
一句过去了就想将事情脱个干净,几句安抚的话,就想让程悦之所受的委屈一笔勾销,白白挨了一巴掌。
乍一听,这话是对程悦之的认可,实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关键时刻,他们才是一家人,一个鼻孔出气。
“奶奶也说了,我虽为一女子,但行事光明磊落,不会做出暗地里伤人害已的事情,既然奶奶信我清白,那些诬陷我的人,如何处置?”
果然如此,程悦之要为自已讨公道,王风鸣瞬间沉了脸。
王老夫人见程悦之不依不饶,只能先哄着她:
“ 清白之身不可辱没,自然容不得那些下人诽谤你,所以我已经将那些爱嚼舌根的丫头们罚了一顿,替你出气,想必以后侯府再也没有人敢这样胡乱说话,乱了风气。”
梅香才是那个诬陷她的罪魁祸首,可王老夫人遮遮掩掩护着,只拿无辜的下人做挡箭牌。
他们把程悦之当傻子吗?
程悦之哪能如他所愿,她从袖中缓缓掏出一支碧玉孔雀簪,递给王老夫人,面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
“梅姨娘为侯爷生了一双儿女,是侯府的大功臣,还请奶奶帮我把这支簪子送给她,以表示我的心意。”
要是别的东西也就罢了,这支碧玉簪子是程悦之婚礼时,王老夫人亲自送她的,这是王府历来当家主母的信物。
梅香功劳再大,也是妾室,做不得正妻,更别说当家主母了。
王风鸣看到簪子忽而变了脸色,他明白程悦之借簪子而言其它。
簪妻钗妾,哪有正妻送妾室簪子的,此等坏规矩的行径,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侯府的颜面何存。
程悦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王老夫人,看得她很不自在。
接不是,不接也不是,王老夫人心里明白,王风鸣打的那一记耳光,把夫妻感情打散了,心性高的程悦之怎会不放在心上。
“之儿。”
王老夫人依然采取安抚政策,面带慈祥哄道:
“这簪子是奶奶送与你,你岂能轻易送给别人,奶奶年纪大了,以后侯府还得靠你和鸣儿一起撑起来,前几日我便同鸣儿商量过,把候府的掌家权交给你,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王风鸣虽有不愿,但这样的情况,他也不好说什么,一切任由王老夫人做主。
只是,一想起梅香,他又头疼起来,如何同她解释侯府由程悦之当家主母之事。
侯府虽然家大业大,程悦之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女子,侯府主母的位置她本无所谓去争。
可如今,她想要争一争:“奶奶...”
“好了,你也不必再说,早日接手我也早日享清福。”
一家之主不好当,后院主母更是不易当,遇事不能由着性子,随着自已的脾气,而要懂得平衡,才能让一大家子服气。
处处迁就别人,考虑别人,无形之中只能苦了自已,这是在高位的无奈,也是代价。
“还有一事想要听奶奶的意见。”
程悦之不再推脱,她本就是冲着侯府主母的位置来的,目的达到了,也不必花心思推开去表忠心。
“西厢房偏僻狭小,且远离寿和堂,梅姨娘带着两个孩子住那多有不便,不仅妨碍奶奶照看小曾孙,日后还要添丫头和乳母,那房子就施展不开,所以我想将绣绮苑让出来给梅姨娘和孩子住,您看如何?”
王风鸣一直想要梅香住碧瑄阁,而程悦之以退为进,把自已房间让出来给妾室住本是大气之举,不管是王老夫人还是王风鸣明面上都不好拒绝。
关键是,刚刚才将掌家权给她,她的提议又合情合理,王老夫人再不情愿也不会博了她初当家的颜面,以免失了威严。
无奈之下,王老夫人也只好顺水推舟:“之儿说的在理,既然如此,你就搬到碧瑄阁来,让梅香住绣绮苑。”
思考了一会,又补了一句:“眼下梅香刚生完产,身体虚弱,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等梅香身体恢复了,鸣儿搬去碧瑄阁与你同住。”
程悦之微微一笑,王风鸣住哪是他的自由,她已经习惯一个人住,他要是真的来了,程悦之反而难适应。
但嘴上依然应着:“是。”
西厢房里,梅香拿着拨浪鼓轻轻摇晃,双儿喜儿清澈的眸子随着拨浪鼓的摆动来回转动,时不时抬起小小拳头塞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啃着,模样实在可爱。
梅香一脸笑意,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心都化了。
这种愉快在得知王老夫人将掌家权给了程悦之后,立刻烟消云散,还抢了她的主母房,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本想着自已冒险嫁祸于她,能让王风鸣与她心生芥蒂,狠狠教训一番她。
谁料想,除了王风鸣给她一巴掌,王老夫人毫无斥责之意。
反而让她顺风顺水做了侯府的当家主母,还把自已住腻的破房子给她,自已住进碧瑄阁。
明明为侯府生孩子的是她,得好处的却是程悦之。
想起这些,逗孩子的心思都没了。
生起气来,梅香口无遮拦,只管发泄自已的情绪:
“好一个看似柔柔弱弱与世无争的贱皮子,竟然跑到老夫人那里逼宫,既得了权,又压我一头,一箭双雕。”
屋里的丫头见梅姨娘突然变了脸色,吓得出气都不敢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