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一大约十八九岁,眉目柔和,一身贵气,身穿四爪蟒袍的男子大步从外院走向内院。
他便是当今太子朱司清。
他一边走一边侧首对跟随的人问道,“她的伤势怎么样了?”
“回殿下,翠翠姑娘伤势虽然还很严重,但人已清醒。”
急步跟随的内侍太监恭敬回道。
“孤去看看。”
很快,朱司清便在内侍的带领下到了一间屋子里。
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人。
而床上的人也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她侧首看了过去,发现是太子殿下,急切坐了起来。
朱司清压了压手,示意她不用多礼,在离床有两米远的地方站立。
“翠翠姑娘,傅府说三夫人得了恶疾死了,可是她明明有那种能让人一下就治愈的能力,怎么会得恶疾?”
“另外,傅府还传出傅三要和郑娇娇成亲是怎么回事?”
没错,床上躺着的人正是被通缉的伍翠翠。
听到‘三夫人’三个字,她眼睛唰一下红了,眼泪不受控制流了下来。
“太子殿下,我们夫人被人害没了。”
朱司清一听,神情大变,“怎会!她不是……”
他想说她不不光有治疗的本领?还有超强的大力气,怎么会被害死?
“一群忘恩负义的畜生,畜生!”伍翠翠愤怒嘶吼。
朱司清压下心底的悲愤,上前两步,“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自小便中了毒,身体孱弱,虽有太子之位,但无父皇的宠爱,这太子之位也不过是父皇看他命不久矣施舍他坐一坐罢了。
父皇真正属意的是二皇兄,成王。
而他身上的毒,自然也是他父皇的手笔,是在他母后怀他之时下的。
所以他的毒也是胎毒。
中了毒的他,每日都活在痛苦之中,是外祖父镇国将军和舅舅们给他寻来极品药材才让他长到这般大。
但不论多极品的好药材也解不了毒,只能吊着他的命而已。
直到半年前,三夫人半夜找上门,说是可以帮他解毒。
半信半疑之间,同意了她帮他解毒,最后折磨他十几年的毒被轻松解了。
三夫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还没来的及报恩,她就没了,这怎么想都不能释然。
伍翠翠收拾了下情绪,止住哭声,她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其他的问题。
“太子殿下,那日您的属下救下奴婢时,奴婢还是清醒的,记得奴婢在昏迷之前求了他一件事……”
“是拦截陈世峰前往天溪城一事?”
“对,就是这件事。”
朱司清眉头皱了皱,“翠翠姑娘,实不相瞒,这件事孤交给了大舅舅去办的,但三天前大舅舅告诉孤,派去的四十多人一个都没回来。”
伍翠翠脸上顿时多了不少愧疚之色,同时心中又担忧着乐乐小姐。
那天她偷听到郑娇娇让李世峰前往天溪城诛杀乐乐小姐一事。
就一时着急弄出动静,从而暴露了自已,逃出来时受了重伤。
幸亏被太子府的人救了,当时第一想法就是找人救乐乐小姐。
如今听到拦截的三十多人都没了,她真的很愧疚。
“对不起!”她匆匆说着就要下床,得快点去救乐乐小姐。
朱司清一看急了,虚手拦了一下,“翠翠姑娘,你的伤还没好不能下床。”
“不行,必须得去救乐乐小姐。”
“乐乐小姐?她是谁!”
伍翠翠一下牵动了伤口,嘴里发出一声‘嘶’,急切的一把拉住太子的手,“殿下,乐乐小姐是我们夫人的妹妹。”
闻言,朱司清立刻重视了起来,“翠翠你还是先说说傅三夫人到底怎么了!等孤知道所有事情后,才好做安排。”
伍翠翠顿时也冷静了下来,若说现在还有谁能替主人报仇,那就只有太子了。
“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当初我家夫人是如何来到太子府的?”
朱司清脸上多出一抹温情,“记得,三夫人她是身穿黑衣偷偷闯进来的,就为了给孤治病。”
“那你可还记得我们夫人在治好你以后提的条件?”
“自然记得,三夫人说希望镇国公府和孤可以做她靠山。”
伍翠翠眼泪再度涌了出来,她哽咽着哭诉,“夫人察觉到了危险,这才来寻你和镇国府做靠山,
她也做了很多准备,抗击即将到来的危险,可是谁能想到,对方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算计了。”
“那天治好你之后回府,夫人就遭了毒手,原本别的院子送来的补汤她不该喝的,
但想着要先麻痹对方,就喝下了,夫人当时想着她的本事,不会有人会特意给她下毒,
就算下了也没用,无论什么毒她都可以解。”
“可是,可是,谁都没想到那个毒居然是压制她能力的。”
“在这之后,夫人被关了起来,每日放她三碗血,又强灌她补汤。”
“除了我之外,其他跟着夫人的丫鬟仆人也全部被控制了起来。”
“我虽然没被抓,但是也出不去傅府,只能一直躲在曾经得过夫人恩惠的一个婆子床底挖的地洞里。”
“想着找机会救夫人出来。”
“当时我还不是太急,以为他们只是要夫人的血,不会要她的命。”
说到这里,她再度放声大哭,“我错了,错了,不该有那种想法的。”
“他们是一群畜生,放够血后,他们居然……居然……”
朱司清也知道接下来肯定发生了极度不好的事,他哆嗦着嘴唇问,“后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伍翠翠想到那天听到的话,边哭边捶着胸口,像是喘不过气一样。
朱司清也不催促,就这么看着她。
等伍翠翠因为伤心过度吐出一口血后,她才算冷静了下来。
说是冷静,但眼泪还在无声流着。
“他们把夫人身上的肉给割下来煮吃了。”
“呕!”
朱司清当即吐了出来,房门外守着的大总管推门进来,赶紧倒了杯水给自家主子。
房里伍翠翠的话,他自然也都听到了,想到那个将自家主子从十几年的折磨里拯救出来的女子,他眼里也蓄上了泪。
真是太惨了!
朱司清恢复过来后,冷声问道,“是谁,你说的他们到底都是谁!”
伍翠翠想要报仇,自然不会隐瞒,她将自已知道的人全部说了出来。
朱司清和内侍听到这么多熟悉的名字,都愣在了原地。
看到他的表情,伍翠翠惨笑,“殿下是不是觉的报仇无望了?”
朱司清一下回神,他倒不是觉的报仇无望,而是想不到他熟悉的这些人居然如此的畜生,一时被惊到了而已。
里面不少人,还都和自已有血缘关系。
想到自已的毒,和这么多年的折磨,他也觉的无比心寒,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自已已经解毒了。
即使得到那么多三夫人的血,也没想着给自已送一碗,这是有多想自已死?
想着想着,他神情坚定了起来,那个位置他一定要拿到。
“翠翠姑娘,三夫人与我有大恩,此仇我会报,但究竟能不能报成,孤也不能确定。”
要夺那个位置,如果成,他自然可以替三夫人报仇,如果失败,他自已也会死,仇自然报不成。
伍翠翠自然也知道太子的处境,她能理解,“奴婢在此先多谢太子。”
“你刚才说他们要对三夫人的妹妹灭口,孤这就派人去找。”
朱司清转身就吩咐,“福海,你去告知舅舅一声,请他派人去天溪城找一找霍乐乐姑娘。”
“是。”大总管退下。
*
傍晚,一间破庙里,一个老乞丐带着一群小乞丐围在一口破锅前,锅里正煮着一堆猪内脏。
“在等一等就能吃了。”老乞丐脏兮兮面容上满是慈爱的对最小的孩子说道。
“爷爷,我不急。”瘦小的孩子伸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锅里,嘴角还有一滴可疑物落下。
其他大一些的乞丐看到,纷纷开始打趣他,“小云,你不急流什么口水?”
“哥哥瞎说,小云才没有流口水。”
老乞丐笑着把小乞丐搂进怀里,“对,哥哥瞎说,我们小云才没有流口水。”
“对,哥哥眼神不好,还是爷爷的好。”
小家伙很可爱,惹的大家顿时欢笑一堂。
又过了一会,老乞丐搅了搅锅里的食物说道:“好了,能……”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破庙门口多了一个影子,他立即警惕了起来,将最小的乞丐交给大一些的乞丐。
他站起来正准备走向门口查看,就看到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人进来了。
他立即后退,将所有乞丐护在身后,在他眼里,全身裹黑袍的绝对不会是啥好人。
“阁下,可是有事?”他颤抖着声音问道。
“老人家,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来打听一些事罢了。”
黑袍人的声音是个女声,听起来还相当的温和,老乞丐的害怕顿时少了一半。
“姑娘有事请尽管问。”
老乞丐对着小乞丐们摆手示意,小乞丐们立即退到了角落里。
他拿黑漆漆的袖子擦了擦一条缺腿,用石块垫着的椅子,“姑娘请坐。”
“不用了,我就简单问几个问题,不会耽误你们吃饭。”
她之所以这样说,也是为了再度降低他们害怕的心理。
一群苦命人,她半点也不想吓到他们。
听到她这话,老乞丐算是完全放下了心,“姑娘尽管问,只要我们知道的,一定全部告知。”
“老人家,你们经常在京城乞讨,可认识一个叫顾严已的人?”
“顾大人?我认识她,还有她的夫人我也认识。”
不等老乞丐回答,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小乞丐就先开口了。
黑袍人也就是李南乐顿时心中一喜,她急忙追问,“那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她刚才去过云霞信里写的地址,可是那里是一座空宅,根本没人居住。
“朱雀巷的傅太师家。”
李南乐秀眉微蹙,怎么会住到别人家?
“他们没有自已的家?”
“姑娘,那位顾大人已经改名为傅严已了。”这话是老乞丐说的。
“为何改名?”
“因为那位顾大人是傅太师流落在外的儿子。”
“那他们是何时相认的?”
“也就两年前。”
李南乐疑惑,两年前,云霞还有来信,可为何从没提过这事?
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暂且放下,她又继续问道,“那你们知道他的夫人如何了?”
这个问题一出,老乞丐和小乞丐们顿时神情变的低落,仔细看,眼里全是悲伤。
李南乐心中一个咯噔,云霞怕是不好了。
“你们难道不知道?”她心中还留有一丝希望,希望听到好的消息。
老乞丐叹息一声,“姑娘,请跟我来。”
说完他又嘱咐了几句小乞丐们,“你们先吃,爷爷马上就回来。”
到了外面,老乞丐盯着李南乐,试图看清她的脸,但什么都看不到。
“姑娘,可否告诉老乞丐你和那位顾夫人的关系?”
李南乐想要尽快得到消息,便说了句,“亲人。”
老乞丐再度叹息一声,“那位顾夫人在半个月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