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张梓浩爷爷看到姜野眼前一亮，遂不满地催促女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客人倒水！”
杯壁还挂着水珠，女人拘谨乖巧地擦了擦，放在姜野面前，“姜老师喝水。”
中间平房是客厅加餐厅的装修，入门沙发茶几电视，再往里是一张餐桌，靠墙堆着杂物，物件说不上新，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烟草味。
啪嗒。
张梓浩爷爷点燃一支烟，绑着纱布的左脚搭在茶几上，“姜老师多大了，结婚了吗？”
不等姜野开口，张梓浩爷爷兀自说下去，“女娃娃当个老师也挺好的，会照顾孩子，就是有点瘦，经不起重活，吃胖点的才招人喜欢。”
姜野觉得自已像个货物一样被挑选了。
她皮笑肉不笑，“张梓浩同学去哪了？”
“外头耍呢，别看他年纪小，皮得很，随我。”
提起张梓浩，老头满脸骄傲，不一会，外头雷声大作，顷刻间大雨倾盆，张梓浩浑身湿透跑了回来。
见到姜野，张梓浩先是愣了下，然后张开双臂扑过来，“老师！”
他身上手上都是雨水混着泥土，姜野直接摁住脑袋不让他前进半步，张梓浩妈妈急急忙忙过来，“浩浩过来，妈妈给你洗……”
“不要不要！”
被抱起来的张梓浩四肢乱飞，女人下巴被打到好几下，衣服也被拽起来，露出腰间的青紫斑痕。
不仅腰上，从进门开始，姜野就注意到女人脸上的伤口，递水时袖口处的椭圆陈旧烫伤，如今腰上还是新伤。
比起张梓浩，这个女人更像是剧情中的主NPC。
【蒜头，调取有关张梓浩的攻略信息。】
【NPC张梓浩，“天真劣童”，家庭关系复杂，攻略提示：性本善，性本恶，你更相信哪一个？】
经历了王布丁的紊乱，解锁的数据包中新增了【攻略信息】【攻略提示】，看这样子，这是一个选择。
姜野更愿意理解成，你会任其毁灭，还是施以救赎？
从她进门到现在，一直有个重要角色没有出现，张梓浩的爸爸。
墙上挂着的照片透露出，张梓浩奶奶去世，父亲尚在，迟迟不出现，应当是在外地上班。
张梓浩因性格原因，五岁才读中班，但能够造成女人身体上那些伤痕的，只有且仅有这个家当下唯一的劳动力——张梓浩爷爷
公公家暴儿媳，伤还在腰间那样隐私的部位……
“雨太大了，姜老师就在这吃吧，粗茶淡饭，老师别嫌弃。”
给张梓浩洗了澡，女人拖了地，又忙忙碌碌做饭，姜野探头看了一眼，张梓浩拿着锅碗瓢盆拍得震天响，时不时在女人身上拍几下。
趁着女人不注意，张梓浩冲着洗好的菜吐口水，忽然，张梓浩扭过头和姜野对上视线，扯着嘴巴做了个鬼脸。
姜野收回视线。
这样的顽童，还有救赎的必要吗？
她又不是什么救世主，相反，她在各类末日竞技游戏里沾了不少血。
既然如此，那就随心吧。
晚饭姜野没怎么动，饭后，张老头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张梓浩趴在地上拿魔方砸来砸去。
姜野来到厨房，缓缓吐出两个字，“范静。”
女人动作一顿，诧异地看着姜野，“姜……姜老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资助物品上写了你的名字。”
姜野扫视一圈，视线落在范静挽起衣袖露出的胳膊上，圆形旧疤，应该是烟蒂烫的。
周围还有一些细小的疤，看样子形成很久了。
范静拘谨地拢了拢碎发，“很久没有人叫我的名字了。”
听着隔壁传来的电视声，笑声，范静神色落寞，难得话多，“结婚以后，邻居叫我张家媳妇，生了梓浩，以后他们又叫我梓浩妈妈，这些年下来，我都快忘记自已的名字了。”
这些称呼顶在她头上，精准地将她分成一个又一个身份，裹挟着生儿育女，柴米油盐，逐渐占据她全部生活。
她早就忘了，自已曾经只是范静。
“你在这里过得并不快乐，为什么不离开？”
听到姜野的话，范静笑得苦涩，“姜老师，你应该没有结婚吧，这哪里是说走就能走得了的。”
“妈我渴了！”
“磨磨蹭蹭的，赶紧洗完给浩浩热牛奶！”
姜野刚要开口，隔壁就传来一老一少的声音，强硬的语气仿佛在使唤一个佣人。
范静匆匆擦了手去热牛奶，动作轻车熟路，精准无误，像是做过千百次从未出错的机器。
【蒜头，系统是怎么锁定主NPC的？】
【超管局开发游戏时就已锁定，系统只负责下发任务。】
趁着范静收拾厨房，姜野拉出任务面板。
【主线：建造一所学校+150Ex（1/1）
获得优秀教师新人奖+70Ex（0/1）
支线：激活池塘+30Ex（1/1）】
当前只剩下新人奖一个任务，按照之前的经验，获奖关键应该在张梓浩一家身上。
姜野盯着面板若有所思，蒜头笃定她心里在打坏主意，但它没有证据。
外头的雨更大了，像是刻意把姜野困在这里，所以当范静提出今晚住下时，姜野也没有拒绝。
张梓浩和张老头睡一间，姜野和范静睡一间。
暖黄色灯光下，范静尽量躲着姜野换衣服，但空间有限，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彻底暴露在视野中。
见姜野盯着自已，范静露出苦笑，“很难看吧，对不起，吓到你了。”
姜野实在忍不住了，“是谁干的，你老公，还是你公公？”
范静张了张嘴，最后化为一声苦笑，“早点睡吧，姜老师。”
直到现在，姜野问什么，范静大多时候都能答出来，而不是像盖养牛场那些工人一样，重复仅有的台词。
范静关了灯，姜野也不再追问，只是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势渐小，姜野才逐渐有了困意。
刚要入睡，房间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
“咳咳……”
是张老头起夜，拖鞋摩擦地面一下一下，似乎靠近她们这间房。
“咳咳咳……”
咳嗽声又大了些，“孩他妈，给我弄个蜂蜜水，我去旧房睡，你送到旧房。”
说罢，咳嗽着出了门。
姜野翻个身准备睡，就听到身后传来抽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