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allo~”
“ciallo~ciallo~”
密布黑暗的房间里，郑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听着电脑屏幕那端传来的二次元女声。
还在他沉迷之间，后方门板忽然被人猛地推开。
“儿子，让你学习霓虹语多年，现在是时候……”郑杰从门外走进，嬉笑着脸说。目光渐渐被电脑上的画面吸引过去。
看到屏幕上的二次元小人时，他不由语塞一阵，紧接着一手捂住脸，语气颇为无奈地吐槽道：“又在玩那啥旮旯game？那里面的恋爱跟世界都是假的！”
他不屑的摆摆手。
“爱是真的，世界就是真的。”
座位上的郑诚闻言就连头也没回，手指不慌不忙的存档关机。
“老登，没什么事的话能请您麻溜的滚出去吗？”他回头面色平静的说着，似乎对此情形早已司空见惯。
“瞧瞧你小子，谁家孩子对自已父亲这样吆五喝六的？”
郑杰没有在意，进门两步一屁股坐在床尾位置，自顾自的从怀里烟盒掏出一根香烟点上。
嗒嗒两声，火刚点着就被郑诚夺过。就连香烟也被一并顺了过去。
“嘶……呼。”
郑诚点燃吸了一口，嘴里不屑道：“又有谁家父亲像您这样呢？”
“瞧你这话说的……”
郑杰底气不足得回复一声便泄了气，他确实无从反驳。
“今天过来什么事？前些日子给你的钱也没花完啊，都有钱买烟抽。”
郑诚从电竞椅上起身，几步越过郑杰，打开了房门位置的灯光按钮。
暖色灯光从天花板洒下，映照在父子俩人身上。
“呼唔。”
郑杰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过了道肺后从嘴中吐出一道道青色烟雾。
他透过空中这层短暂存在的薄薄烟墙看向自已的儿子郑诚，眼中有着复杂、内疚等情绪一闪而过。
他没接话，反倒是岔开了话题。目光从上到下扫视一圈，和郑诚平常的聊起了天。
“纹身……多久纹的？审美不错。”
闻言郑诚低下脑袋也瞅了自已胳膊处两眼。
只见两条细长的小臂上，分别有着两条张开血盆大口的老虎。周边修饰的是圣母玛利亚、三把刺穿圣盾的圣剑和带着神圣气息的太阳图案。
纹身这事儿他没告诉任何人，郑诚盯着双手，沉默半晌后才回答道：
“就这两天。”
“嗯。”
郑杰应声，香烟还有一半便被他掐断，扔到郑诚桌面上摆放的碗状烟灰缸里。
“怎么没上学了？”他又问。
“学校劝退我了。”
“你不能不听劝吗？”
“……劝退只是说的好听点，实际跟开除没两样。”郑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那是什么原因？”郑杰脸上并无气愤，反而来了兴趣打听着。
郑诚掰着手指一一细数起来：“上学迟到、不写作业、考试睡觉，与校花早恋，耽误人家学习，被人父母和老师狠狠唾弃了一番。”
说完他也随手将抽剩下的烟屁股丢进碗里。
前面那些“罪例”，若是被别的家长听到耳中怕是会当场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但在郑杰这里倒是全被他忽略了，这老不正经的整颗心思都被“校花”和“早恋”这两个字眼深深吸引住。
“那你们谁追的谁啊？”他详细的八卦起来。
郑诚自嘲一笑，“我们压根儿没恋！是她给我写情书被我拒绝了，后面两天考试在考场上哭的稀里哗啦的闹大了。”
“我这才被学校清算。”
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说着，心中别提有多憋屈了。随手撩了下掩面的头发，他看了眼时间：12时16分。
这之后才站起身，边走边继续说道：“不过这样也好，破学校我早就不想去了。”
听到儿子最后一句话后，郑杰嘴角不经意的一笑，是时候引出自已的真实目的了。
只听他语重心长的娓娓道来：“郑诚啊，这么多年是为父对不起你。”
郑诚撇头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以后多努力，我还等着望父成龙呢。”
“呃……”这回复倒是给他整不会了。
见郑诚开始麻溜的换衣服，应该是打算出门，于是开口问他要去哪儿。
“到饭点了你要去哪儿？你不是从来不在外面吃吗？”
他表情不解的问道。
“12点，上半天的菜市场开始收工，去捡些人家不要的菜叶子回来煮。”郑诚随口敷衍道，同样的事他早已不是第一次干，类似的操作都已经熟能生巧了。
“stop！”
郑杰来到门口叉开双手，拦住收拾好即将要出门的郑诚。
“你干嘛拦我，去晚了没东西捡，回来把你煮了吃吗?”郑诚表情不耐烦的说道，伸手就要去推倒老父亲。
“儿子！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你以后再也不用捡菜叶子生活了！”郑杰双掌紧紧的搂住郑诚，语气激动万分，像是中了彩票。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呢老登？要说梦话的话还是上床去吧。”郑诚不明所以，但一时间也拿捏不准是真是假，他心中还是期盼着好日子来临的。
混蛋父亲不会没事来找自已，这点他心里还是门清的。
“当当当当！”
郑杰嘴里喊着盗版的特效音，手从裤袋里掏出两张机票，在郑诚的眼前来回晃动着。
“这……是？”
咕咚。
郑诚被其这突如其来的一番操作闪瞎了眼，震惊之余还吞了口口水入喉。
“下午一点飞东京的机票，你母亲送来的。”
郑杰故作帅气的递过一张机票，语气张扬又不失低调的说着。
“当年很多事发生的都太过仓促，我和你母亲也没太多准备，这些年不告诉你也是怕给你母亲还有你自已带来麻烦。”
“而如今一切都过去了，这就是我让你学霓虹语的原因。时隔16年，郑诚，你准备好见你的母亲和其他亲人了吗？”
说完这些话，郑杰将一张机票塞到郑诚的一只手里，他知道儿子需要些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
随即他默默走到了出租屋的大门外，点上一根烟安静的等着。
这么多年，自已确实算不上是个称职的父亲。
回到房间里，郑诚双手略微颤抖的拿着这张崭新的机票，对着电脑搜出来的机票图片反复比照上面信息的真伪。
“魔都航空，头等舱……”
“日期，29APR，也就是今天。”
“目的地，霓虹东京……”
“是真的？”
郑诚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呼吸有些急促。
眼角瞥到碗中一根稍长的烟屁股，拿起来吹了吹，点燃火重重来上两口吸入肺中。
“呼……哈。”
想清楚后，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堆零散的纸币和钢镚，放在桌面上。
并且留下一张纸条。
刘姐姐，感谢你这一年对我的照顾。但你的男朋友好像不太喜欢我，我想我是时候该走了，保重。
……
门外，没过多久。
郑杰就听到门把手旋转的声音，转过头去笑脸相迎。
“怎样，还赶着要去捡剩菜烂叶吗？”
他笑着打趣道。
郑诚没有理会，只是平静的对上父亲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走吧老登，去见见你老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