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走丫鬟后,林都尉忽然单膝行李:“婉儿当日失于保护夫人,请夫人降罪!”
“婉儿?”
子鸢努力搜寻着有关“他”的词条。
望着“夫人”迷茫而警惕的眼神,林婉儿急忙摘下铁盔,撕下了唇边的小胡子:“夫人,是属下呵!”
慕容子鸢满腹犹疑的,倩手拉起这个美而精干的女侍卫,暗暗思忖道:她既口称属下,十有八九便是我以前的侍女呵,可我……可我怎么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她冥思苦想,始终也找寻不到答案,一时百感交集:天呵,我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想不起了呢!……我这个样子,见亲信都如同陌路,以后可怎么办呢?怎么去面对夫君,面对所有之人哦……
气闷之下,慕容心中大痛。
所有的惆怅、委屈、与焦虑,瞬间齐集心头,令她蓦地一阵眩晕……
林婉儿忙将她扶住:“夫人,夫人、你怎么啦夫人!?”
~*~*~*~*~*~
哗……
“好熟悉的声音啊,……哦,是水的声音,莫非我这是在船上?”
出生在黄河北岸的慕容子鸢,对河浪拍击船头的声音、那是再熟悉不过的。
然而当她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已错了——
眼前蔚蓝一片,分不清哪是水、哪是天;
空中飞翔着无数的巨鸟,而鸟的翅膀竟是木头做的;
更为惊奇的,是自已正轻纱薄翼、莹莹孑立在一个布满青苔的小岛上,周围则全是雷鸣般的滔天碧浪,几乎要将自已跟小岛一同吞噬的样子……
“天呵,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海嘛?”
慕容子鸢又惊又奇。
而对于深海,尤其巨浪的天然恐惧,令她极度不适,竟茫然不知所措。
再低头望望脚下。
荒凉的除了苍白的沙石,野蛮生长的苔藓,肆意出没的龟蟹外,其它空无一物。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的呢?”
她怯怯的想道。
另一种被未知包围的恐惧,令她的心儿更加慌慌,甚至渴望这只是一场梦魇。
“慕容子鸢!”
突然,
一个傲慢、又不失优雅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慕容惊恐的一回头——
只见遮天的碧浪之中,一个峨冠博带、美而威严的重妆女郎,正神姿飘逸地踏浪而来!
慕容子鸢立刻害怕到了极点:“你、你你是海神……还是水鬼?”
女子一面向海岛慢慢靠近,一面骄矜地冷笑说:“我就是你啊!”
子鸢更加害怕了:“你,……你别过来,不要……”
女子忽然脸色一变:“你这只不知死的木鸟,还想继续被诅咒下去吗?”
“你……什么意思!”
“救你呀!”
对方继续冷笑:“否则你的后世,又何必费尽心机的盗取朕的玉体呢!”
“不!”
子鸢恐怖的惊喊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呢!”
“你不觉得,我们已经一体了嘛?”
对方冷冷一笑,说:“而且如果不想延续诅咒的话,最好给我乖乖躲进溶洞里去!”
说话之间,神秘女郎已经接近了岸边。
子鸢更加害怕了,本能的后退了几步,惊骇道:“离我远点!”
对方冷笑:“现实情况是,你根本无法拒绝朕的。因为,我需要你帮我找到天书、重获能量体;而你也只有我,才能打破生死循环的魔咒,并帮你续命,帮你温存你的夫君!”
“你说……‘朕’?”
子鸢蓦然一惊,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她的衣冠,“你到底是哪国的女王,还是何方的妖姬!”
“有关系吗?”
女子依旧冷笑:“你好像,已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吧!”
说着,猛然张开怀抱、向子鸢直飞过来!
“哦,……天!”
慕容子鸢惊惧的一闭眼!
突然!
海浪中现出一个身强力壮的和尚,脚踏木鱼扁舟、劈波斩浪的飞速而来:“妖孽,看我来擒你!”
女子闻声色变,急忙在空中一扭身、就要逃逸;和尚则不慌不忙,突然丢出一柄光剑、将女子远远劈作了一黑一白两个影子!
子鸢惊愕的一掩朱唇!
然后就见和尚纵身离船,一伸手抓住扭身想逃的黑影、丢进了舟底;将白影则像青烟一样置于浪尖,猛然一推说:“去吧!”
大海中突然涌起遮天蔽日的巨浪,载着白影呼的向子鸢拍来!
然后双双合体,被海水冲入了曲折幽深的溶洞中……
~*~*~*~*~*~
“哦……”
子鸢轻轻一声呻吟。
娇躯随即一震,蓦地睁开了眼睛!
“夫人,您醒了?”
婉儿通红着眼睛说道。
一边掏出香帕,为她擦拭额头的汗水!
子鸢虚弱的一抚额头:“婉儿……”
“是,夫人,您认出属下了?”
林婉儿急忙答应道。
“哪来的木鱼声哦……”
慕容孱弱的询问道。
婉儿认真听了听,回答说:“没有啊,夫人,……哎呀,您怎么浑身冰冷呢,是不是受寒了?”
子鸢没有回答,疲惫的斜靠在床榻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阵清脆诡异的木鱼声、越来越近,震的她头有些发沉。与此同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人生即苦,苦不知足。欲求心净,难得糊涂。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随着佛号的逐渐消失,木鱼声也渐渐远去。
慕容一惊而起!
这时的她,双眸似水,闪烁着矜持、自信与智慧的光芒,与之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林婉儿惊讶的望着夫人。
她自然不会知道,夫人在这一瞬间经历了什么。
更不敢想象,如今的她已是“双系统”加持了:既恢复了全部慕容子鸢的记忆,又拥有了武皇铁血般的手腕、和钢铁般的意志!
而其实,
女皇的意识、早在明月庵时就已被“杀毒”优选了。方才那梦,不过是这两个“潜意识”、同时复苏后的“优化组合”而已。
“婉儿……”
慕容子鸢,用柔和、而亲切的眸光望着她说。
“是,夫人!”
林婉儿急忙又答应着。
“你怎么会来的这里,将军呢?……可知他现在如何?”
听到这些再正常不过的话,林婉儿激动的几乎想哭:“夫人放心,……属下刚得到李营之中内线的密报:将军已安然出营了。”
子鸢点点头。
在欣慰之余,自然也不免有些怅惘。
她微阖双眸,养了下精神。
略作休息之后,忽然叹息了一声:“将军走了,我们便成为了人质。婉儿,你怕嘛?”
婉儿安慰说:“将军与夫人情深似海,一定会设法接夫人回城的!”
子鸢苦苦一笑:“但愿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
眼前闪现的,却是萧闵在帐前冰冷、而充满杀机的眼神,感觉一阵扎心!
沉默了一下后,婉儿小心的问道:“夫人怎么来的李营呢,这个您还记得吗?”
子鸢轻轻一蹙娥眉,沉思着说道:“我只记得,……先是被燕国人射中了后心,然后仿佛一觉醒来、就已在尼姑庵了。
再后来……,
好像就遇见了独孤云桃,且被她花言巧语,说要带我去见将军。可谁承想,这居然是他们对付将军的一个圈套,真是好卑鄙哦!”
婉儿安慰的一笑,说:“自古为争天下,父子尚且不能相容,何况他李某人与咱们将军,都是一等一的当世豪杰呢!就像当初的汉高祖跟楚霸王,为了霸业谁还在乎什么手段呢?”
子鸢这时 ,原已恢复了一点精神。
听她这么一说,不由自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只不过十七八岁的“心腹”,美眸中露出一点难以捉摸的笑意:“自古英雄爱美人,岂知美人更重英雄呢!”
婉儿惶恐的一插手:“属下只是一个奴婢,不过就事论事而已!”
子鸢亲切的拉住她说:“我深爱你的忠心耿耿,也很欣赏你的眼界。自今日起,不许再说自已是奴婢了,而是我私下里最贴心的妹子!”
婉儿激动的说道:“夫人待属下恩深似海,婉儿永世难忘!”
子鸢欣然一笑,打量着她说:“我的婉儿才貌双全,论武艺更不输男儿。你放心,姐姐将来一定会如你所愿的!”
林婉儿万没想到,往日矜持而内敛的夫人、会说出这样羞人、且不可思议的话语,急忙青涩的一转身!
子鸢笑着又拉她回来:“害羞了?……女大当嫁,此事天经地义,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呢。只不过,这要等咱们出去以后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