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
宫外噼里啪啦的鞭爆声,响彻了新年的雪空。
当皇后武媚,和宫女们踩着皑皑白雪、来到御花园,正巧皇帝李治也在呢。他正和几个宗室兄弟们,一样也在游园赏雪。
众兄弟看见了新皇后,急忙见礼。
媚娘大气的一笑,请他们平身,然后仪态万千的直奔夫君。
大家晓得已成多余,急忙识趣的纷纷告退。
李治则毫不掩饰的展开斗篷,将媚娘轻轻揽在怀里,用脸颊贴了贴她冰冷的额头。
这时候的众人,还没走多远呢,将媚娘羞得瞬间绯红满面,矫俏的嗔呼了声:“皇上……”
李治轻笑着附到她耳畔,宠爱的低语了声:“没人的时候,可以喊我‘雉奴’的。”
媚娘青涩一笑:“‘雉奴’……,这是陛下的乳名吗?不过好土哦,妾更喜欢喊您‘雉郎’!”
李治笑着说:“好好!我的媚娘叫什么朕都喜欢,往后你叫我雉郎,朕就叫你媚娘!呵呵……”
李治笑完了,一把捏住她凉凉的脸蛋儿,低低“训斥”道:“大雪的天儿,外面又冷又滑,万一跌倒了,伤到我的龙儿可怎么办?”
媚娘这时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对李治的细心和体贴,自然满心欢喜:“陛下怎知就是个龙儿,若是个小龙女呢?”
李治笑了笑:“我早就请袁天罡看过了:卿有治国之才,且带多子之相,你的枝叶、将使我大唐无限繁盛!”
媚娘的脸色微微一变:“陛下,劝你少跟这些妖人掺和,就是不听!”
李治呵呵笑道:“他怎会是妖人呢,连父皇在世的时候,都曾敬他三分。而且媚娘,你在襁褓中的时候,他不也相过你‘极富极贵’嘛?现在可不就登顶皇后之位了!”
媚娘红着脸白了他一眼:“他相臣妾,可不仅仅是做皇后这么简单呢,而是说媚娘要当皇帝!——看看,这不是胡说是什么?自古以来便是男儿的天下,哪里有女子当皇帝的道理?所以要我说,这样的人妖言惑众,就该杀!”
李治呵呵一笑,和媚娘脸贴着脸悄声说道:“要我说,这个人就得留着!我的媚娘要是真的当上这个操心命的皇帝,朕便是你的正宫皇后,还落得清闲呢,哈哈……”
媚娘也笑了:“美得你!我第一个就把你打进冷宫!”
“你敢!”
李治假意发怒,一把抱起媚娘、大步向寝宫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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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雉郎,我的雉郎……”
女皇情到深处、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她这个爱了一辈子、愧了半辈子的人。
婉儿流着泪,用香帕为神皇擦了擦眼睛。
女皇推开她的手,依旧喃喃自语道:“朕,枉自得到了袁天罡的‘密语’,却因为陛下的元身不复,或找不到可与同梦之身,而没能令他回生,我……我好恨哪!”
婉儿柳眉一动,试探的问道:“陛下,那密语……会不会也有假哦?”
武则天没有回答。双眸中,却忽然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点首示意宫女扶她靠在御榻上,命人取来了文房四宝:“袁先生昔日算我的寿数:见贤思齐,乘龙升天。——今年恰是神龙元年,朕已八十三岁了,不可能再与孟圣齐寿!趁着现在口尚能言,有些事必须得交代一下,否则无颜去见先帝呵!……朕,就在这里口述,你速速拟旨!”
上官婉儿知她在岔开话题。
也知她保存力气至今,为的就是在等自已来交代后事。
急忙跪在地上,摊开了卷纸,执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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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女郎,这时则因无法插手“剧情”,美眸中爆闪出一抹愤怒:“怎么回事!——本宫千方百计找到的‘双鱼异界’,怎么就成了别人的‘结界’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介入,……那个所谓的‘关长’,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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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榻上的武则天,这时神情微微一振,颇为无奈的叹口气说:“嗳,该放下的,总要放下了!……婉儿,朕只讲三条,你记下来:其一,自即日起,朕撤去帝号,复位为‘大唐顺圣皇后’;其二,在本宫大行之后,将我与先帝并入乾陵;其三,赦王皇后、萧淑妃原罪,所牵连之人优加抚恤!……钦此。”
婉儿沉思了一下,抬眼问道:“那您的那份秘笈……,是否也要陪于皇陵中呢?”
“你说的是密语?”
女皇警觉的睁大了本已迷离的眼睛:“先生虽说他的法力成于一梦,但本宫却怀疑他的密语来自天书!……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密语便自带着一重诅咒呵!所以……朕……哦,本宫早已将它毁掉了,那还用得着陪葬呢……”
“是……太后陛下。”
婉儿轻轻翕动了下唇角,又颤声问道:“那……您万岁之后,御碑之上该如何刻写庙号呢?”
武则天再次叹息了一声,说:“本宫当初顺天称帝,虽然有功于社稷、却难免遗过于李氏。与其留下什么庙号与碑文让后世妄评,不如就让它无字吧!”
说完扭头望了望婉儿。忽然发现她竟一字未写,不由一皱眉:“为何不写?”
婉儿轻叹了一声。从袖口里取出一份诏书,呈给她。
太后颤抖着接过来,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
——诏书是上官婉儿的笔迹不假,但墨迹是干的,显然是事先备好。可诡异的是,上面的内容、竟与自已说的并无二致,并且绝对是自已以前的口气!
她立刻明白了八九分。
急怒的咳嗽了两声,颤抖着瞪视着心腹说:“……是那个……韦……?”
婉儿机械的点点头。
武则天忽然仰天大笑:“哈哈……,雉郎,臣妾可算是后继有人那!没想到……没想到这个贱人、竟对我亦步亦趋!……好可怜我的显儿,将来怎挡得住这只夜叉!……雉郎啊,媚娘对不起你!媚娘错了!——如果历史可以重来,媚娘宁可……!”
言还未毕,殿外忽然响起了一声闷雷!
——这可是冬月的巨雷呵!
而且是那样的响亮与诡异!
致使宫里瞬间就炸锅了,感觉整座大殿都在雷声中抖动~~~
而就在这一瞬间,上官婉儿却惊讶的发现:一道诡异的长虹、“倏”的破窗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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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wo~three……a!”
随着这莫名其妙的天外之音,和神奇的冬月巨雷,迷离中的女皇、恍惚看见一个身姿卓约的红衣女郎,从重楼外倏然而至!
她稳稳的飘落在不远处,傲慢的一甩广袖,双眸挑衅似的窥望着对方,神情中满是骄矜、冷艳、和霸气!
“……婉儿?!”
武则天惊讶的面容失色!
然后条件反射的蓦一回首,又望了望旁边另一个面容恭顺的心腹,恍然如在梦中!
一秒、两秒……
时间随着剧烈的心跳、在飞速而过。
御榻边面色悲戚而复杂的上官婉儿,却浑然不知另一个自已的存在,与太后见鬼般的错愕。
与此同时,
魅影女郎的面庞上,则掠过一丝尖刻的冷笑,突然一扭脸儿、冲另一个“她”疾速地念出一段密语——
刹那间,
一股黑色的旋风,随着密语从屋顶上疾飞而下;
床边的婉儿,忽然感觉头痛欲裂,惊慌失措的一捂耳朵!——怪风于是从她紧塞的耳边,一掠而过,却阴差阳错地将太后旋离了病体!
失去病体束缚的武则天,被这一幕惊的玉容失色。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呢,魅影已闪电般欺近了身子,排斥地一推她的前胸——
“嘭——”
女皇被无声地击出漩涡、直上九霄!
于此同时,没有凭密语重生成功的红衣婉儿,也带着“怎么会这样”的悲愤、以及对袁天罡扯谎的怨怒,抛开了白雪、被密语反噬进了空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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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云外。
一个全新的、空明的、虚弱至极的女皇,孤单地游离在云雾中;眼看着自已的“白雪”,凌乱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
她尚不清楚,这一瞬间发生了何事。
痴痴的孑立在云端中,带着对至高权势的眷恋、黯然回眸:最后看了眼自已的寝宫,和那个宠信了半生的上官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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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她,已不再头痛,也不再惊慌失措。
正像什么样没发生一样,面无表情地取过枕盒里的上皇玉玺,将带来的草诏用了印。
然后再翻了下枕畔、席下,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
然而,
除了那柄曾象征着皇权的如意之外,她一无所获,这才低低自语道:“莫非神皇并未说谎,……密语真的被付之一炬了?”
于是轻叹一声,将如意藏进了袖筒里。转身出来,对王琳和一旁伺候的太医们说:“圣皇太后已经殡天了,本宫这就将遗旨去启奏皇上,你们赶紧准备吧!”
“是!”
众人慌忙答应着。
王琳随即一招手,含泪带人走进了屋里。
上官婉儿站在门口,匆匆再望了望这个曾令她又恨又敬的女人,默默的冷笑一声、出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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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这扎心的一幕,
女皇如水的双眸,已变得渐渐冷漠。
她知道,自已的时间已过,这里的一切再不属于自已了。现在的武则天,只是一只“很偶尔”才阴魂未散的——
千古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