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me over——”
余江川站起来,按灭了手机屏幕,对其他几人招呼道:“快走了快走了,小爷我要饿死了!”
打游戏的几人纷纷站起来,郑茉走过去喊上了李诗和周洛晗,林嘉享和陈境也从巨型遮阳伞下走出来。
林嘉享将遮阳伞递给陈境,她没接,而是看了看他的脸和脖子,说:“你拿着,我们一起打。”
林嘉享一愣:“啊?”
陈境解释:“现在是紫外线最强的时段,你紫外线过敏,最好遮上点儿。”
理由充分且充满关切。
林嘉享没纠结,直接把伞在两人头上撑开了。
不过……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打伞走在路上——却不是为了挡雨。
陈韬韬、樊寄雨和周洛晗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三个滑板,一人一个踩着溜出了门。
陈境看着三人恣意地滑上了海岸公路,在棕榈树下飞速穿梭,忍不住惊叹他们的技术之高超、动作之丝滑——感觉个个都是专业的。
林嘉享看出了她的惊讶,告诉她:“他们仨都是职业滑手,在全国性质的比赛里拿名次的那种。尤其樊寄雨,我们都叫他‘雨神’,他向来都是拿冠军的,而且还曾经是奥运选手。”
怪不得!
陈境一听,瞬间反应过来:“所以你们都是职业滑板运动员?”
林嘉享笑了,摇头:“也不都是,我、余江川,还有李诗不是。”
“你不是?”陈境惊讶,“你不是职业运动员,还是专项不是滑板?”
这问题提得蛮有水平的,林嘉享想,够严谨。
“我既不是职业运动员,专项也不是滑板。”林嘉享被她求知的表情逗笑了,“我没有专项。”
陈境正要接着问,余江川忽然出现在两人身旁。
他看着林嘉享给陈境撑着伞,一副护花使者的架势,忍不住哎哟了一声,调侃道:“林嘉享,你是小姑娘吗?出门还要打伞?”
林嘉享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是陈境对他展现的人文关怀,他不可能拒绝,于是怼了回去:“你管我呢?走你的路。”
李诗和郑茉也打了伞,只不过是一人一把。李诗走在最后,沉默地盯着林嘉享和陈境的背影看。
郑茉观察着李诗的神色,见她一脸淡漠疏离,似乎也没有任何聊天的兴致——她忽然有点儿后悔没把自已的滑板也拿下楼了。
“茉茉,”李诗忽然说,“我们走快一点儿吧,我好饿。”
“行啊!”郑茉心说太好了,赶紧拉着李诗加快了脚步。
很快,她俩就超过了林嘉享、陈境和余江川三人。
“我不管,也不想管,我喜闻乐见,好吧?”见林嘉享瞪他,余江川朝他敬了个礼,说,“你俩慢慢谈,我不打扰,这就走人,以免有人烦我。”
林嘉享呵了一声:“要走快走,废话少说。”
“得嘞,”余江川倒退着跑起来,边跑边说,“一会儿餐厅见啊!”
陈境惊讶地看着他真的一溜烟儿跑远了,感叹这速度看起来也是专业运动员水平。
“余江川难道是练短跑的?”
“哈哈,”林嘉享笑着点头,“你猜得真够准的,他以前是体育生,专项就是短跑,但那是上初中时候的事了。现在他之所以体能保持得不错,是因为长期坚持健身,昨天大半夜还上酒店健身房撸铁来着。”
“原来是这样……”陈境喃喃,“难怪他身材那么好,肌肉线条也好看。”
林嘉享脚下一顿,扭头看着陈境:“你喜欢他那样的身材?”
陈境嗯了一声,肯定道:“挺喜欢的,上午在沙滩遇到的时候他没穿上衣,我看全海滩就属他的肌肉最好看。”
余江川的身材是好,但……
林嘉享听完忽然安静了,他琢磨来琢磨去,最终还是有些不服气。
“陈境,其实我……”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从沙滩方向飞来一只排球,球体打着旋儿直冲陈境而来。
林嘉享大惊,但他反应很快,直接一个闪身就到了陈境面前。他手里仍旧拿着伞,用大小臂的夹角将陈境的肩膀揽住,背身把她抱进怀里,用自已的后背面对来势汹汹的排球。
“砰——”
排球一下子撞在林嘉享后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诚然,这一下是很疼的,林嘉享觉得自已整个胸腔都跟着震了一下。他被撞得塌了腰,下巴一下子压在了陈境的头顶。
事发突然,陈境在球飞来的瞬间有些懵,等她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林嘉享护在怀里了。
她听到了那声闷响,也感觉到林嘉享被冲击力砸弯了腰。
她吓坏了,立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扶住他的身体,着急地问:“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啊?”
她不是没被球闷过,知道那一下子有多疼。她立即转去他身后,将他的T恤撩起来查看伤情。
林嘉享看她着急,忽然有些心酸。
在他之前的运动生涯中,受过无数次伤,大大小小,还有一次伤得算是很严重。好在他体质极好,最后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他的身体他自已很清楚。
林嘉享笑了笑,正要跟陈境说他没事,就看到从沙滩上跑来一个人,这人边跑边不住道歉——
“Oh my god!Are you OK?Sorry,I’m terrible sorry!”
这是一个棕色头发的白人青少年。
他愧疚又害怕地跑到林嘉享身旁,双手合十,一个劲儿用英语道歉。
“It's OK, I'm fine. ”林嘉享抬手冲他摆了两下,还笑了一下表示安慰,随后又提醒道,“Be careful, man. Your behavior is very dangerous.”
棕发少年赶紧点头,林嘉享俯身将脚下的排球捡起来递给他,笑了笑说:“Take care of your volleyball,don’t lose it again.”
少年先是表示感谢,随后又再次道歉,最后才一步三回头地抱着球跑回了沙滩。
陈境皱着眉,说:“你确定没事吗?我也被球闷过,那一下——感觉就像天上掉下来一口大锅,正好扣我脑袋上了。”
林嘉享一下就被她逗笑了,边笑边摇头:“你那是被闷的头,我这是后背,不一样的。”
陈境还是不放心,又掀开他的T恤查看。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除了皮肤表面有点红之外,确实没什么异样。
她在他背上轻轻按压,边按边问:“这样按疼吗?”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她又换了个地方按,又问,“这样呢?”
疼倒不怎么疼,但……挺痒的。
林嘉享抓住陈境的胳膊,将她的手从他背上卸下,笑了笑,安慰道:“我虽然不是现役运动员,但好歹也是搞运动的,我了解运动损伤,也很了解自已的身体,真的没事,你放心吧。”
陈境愣了愣,放开了他的T恤,顺便扽了扽,把他的腰盖住了。
她后知后觉地想,这一上午自已对他又是摸脸又是摸后背,好像……有点儿过分了哈?
她想了想,宣布:“你二十四小时内救我两次,我欠你的饭从一顿变两顿了。”
“哈哈,”林嘉享大笑,调侃,“可昨天你走的时候连个联系方式也没给我留,我以为你说请吃饭就是一句客套话。”
“不是的,绝不是假客气,我是真感谢,”陈境立即表示,“一会儿吃饭就我结账了。”
“那不行,这顿饭八个人一起呢,不可能让你买单。而且非要说欠,你欠的是我,我不能让他们跟着占便宜。”
“那你说什么时候?”陈境想了想,“今天晚上?”
“先欠着吧,不着急。”林嘉享问,“你准备在沙芭玩几天?”
“大概十天,不过我回程的机票还没订。”
“哦,”林嘉享试探着提议,“那你到时候可以考虑跟我们一起回去,反正都是回B市。”
“我最晚可以待到十月底,但最好提早两天,”今天是十月十八号,陈境粗略算着,“十一月初我要开始上班了,跟你们回国的时间不知道对不对得上。”
当然能对上——他会想办法对上的。
林嘉享点了点头:“我看看,尽量安排到一起回去。”
“林嘉享,你确定没事吗?可别糊弄我。”陈境还是放心不下,忍不住再次跟他确认,“有问题我们现在去医院,打个车,很快的。”
林嘉享笑了,他很享受她的关心,但还是如实说:“我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也不会拿伤病开玩笑,绝对不会瞒报,你踏实把心放肚子里。”
陈境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在湛蓝的天幕下继续沿着海岸公路往前走。
虽然海风拂面,但天气依然炎热,陈境的脑门儿很快冒出了汗珠。
她从包里掏出张纸巾擦汗,擦完又转脸去看林嘉享——他的卷发不算短,发量也多,估计不比她凉快多少。
果然,被她看到有汗珠挂在他鬓角上。
她的第一反应是拿纸揩掉。
手已经抬起来了,忽然发觉这样做不对,她愣了下神,手一松,海风一下子卷走了她手中的纸巾,瞬间吹出去两三米远。
她立即反身去追,可风又将纸巾卷着往前跑。好不容易追上,她刚伸出手去够,纸巾就又往前飞了。
林嘉享刚刚在思考自已接下来的时间安排,余光瞥见旁边的粉色身影忽然朝后跑了。
他一怔,回头去看,就见陈境正追着一张纸巾往来时的方向跑。
纸巾被海风卷着一路往后捎,她扑了好几次都没扑到。但她却不放弃,还是一蹦一跳地去按,就像一只小兔子在捉蝴蝶。
墨黑的长发在风中舞蹈,桃粉色的短裙也被风吹得贴在了细白匀称的长腿上。
林嘉享有些看呆了。
他顺着她的腿往上看,正好看到她弯腰去拾纸巾的一幕。
她裙子的方领原本开得不算低,但此时她面朝他的方向弯着腰,他正好可以看到她领口下方那一道深深的沟。
他心跳加速,脸瞬间爆红,迅速抬手蹭了蹭鼻孔下面——干干净净。
还好没流鼻血,不然糗大了。
他二十四岁了,哪可能没见过这些?明明海滩边那么多比基尼女郎,健身房里身材好的女生也比比皆是,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但陈境……
那一刻,他明确地意识到自已对她的感觉跟对别人是真的不一样。
连本能反应都在提醒他这一点。
陈境这边终于捉住了纸巾,她清脆地笑了一声,抬头就看见林嘉享呆立在原地。
他的脸很红,浑身发热的样子。
她走过去,想看看他的脸,可他有些躲闪,一直拿侧面对着她。
陈境不无担忧地问:“你脸怎么又红得这么厉害?是不是过敏更严重了?涂防晒霜和打伞都不管用吗?”
林嘉享听她这么问,脸更红了,匆匆解释道:“不,不是,我就是……就是热的,太热了!过会儿就好了。”
陈境满眼同情地说:“你要是个明星就代言防晒霜吧,正好测试一下效果,给我们排排雷。”
林嘉享笑了两声,暗暗松了口气,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换了个轻松的口吻,问:“你这么拼命地去追一张纸巾,是怕制造垃圾,污染环境吗?”
陈境嗯了一声,眼睛望向不远处的大海:“现在海洋污染很严重的,海底垃圾成山,海面上也漂浮着很多。且不说对人类的影响有多大,海洋动物是最直接的受害者。比如海豹、海龟、鲨鱼,甚至——鲸。”她顿了顿,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巾,“我是学环境工程的,对海洋污染、水污染这些知道得比别人多一点,也很清楚后果会怎样,所以就不太愿意看到我自已制造的垃圾被丢弃在自然环境中。尤其还是在风景这么优美的小岛上。”
说得真好啊,林嘉享心想,她不光特别特别漂亮,还特别特别善良。
“你是不是很喜欢鲸?”林嘉享问,“我看你的微信头像和昵称都是鲸鱼。”
陈境笑了笑,点头:“喜欢的,而且我叫陈境,‘境’跟‘鲸’也是谐音。”
果然如此。
林嘉享还想再问,可裤兜里铃声大作,是余江川打来的语音电话。
他接起来,还没说话,对面直接就是一句:“我靠,林嘉享!我让你‘慢慢谈’你还真听话?!”
“行了知道了,马上。”他说完直接挂了。
“估计大家等急了,余江川不是饿得不行了吗?”陈境想了想,提议,“要不我们也跑两步?”
“哈?”林嘉享一脸惊讶,“你可以?”
“当然,”陈境很是自信,“我在B大参加过田径社团,从小到大的体育成绩也一直很优异,我跑得很快的,可不要小看我。”
林嘉享看了一眼手机上余江川发来的定位,倒也没多远了,就几百米的样子。
他收了手机,笑了笑:“行,那跑起来?”
陈境也展颜一笑,没等他再说什么,她直接从伞底下钻出去往前跑了。
“哎???”
他愣了有一秒吗?怎么人就窜出去好几米了?
还真是属兔子的啊……
林嘉享低头笑出了声,伞收起来攥在手里,也迈开长腿,沿着海岸公路往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