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观鲸日当天,天气极好,风轻云净,晴空万里。
林嘉享查看过浪报,又站在露台上眺望海面,对这样的好天气表现出了极大的信心。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只要在沙芭,老天爷都会卖我面子。”他心情极好地伸了个懒腰,“就今天这个天气和风浪情况,我们一定能见到鲸鱼。”
“这么自信?”陈境坐在化妆镜前,手上编着辫子,转身看他,“已经提前跟鲸鱼打好招呼了?”
林嘉享哈哈大笑:“放心,夜里给它托梦了。”
昨天给陈境买完麦当劳回来,林嘉享就跟酒店那边订了两份早餐。
陈境化妆的时候,早餐送来了——一小篮花式面包,搭配果酱和黄油,两杯果汁,两杯咖啡,还有两份煎蛋卷,以及一盘水果。
两人吃完早餐正好七点半,林嘉享把餐具放到门口,拿好东西,带着陈境走去跟另外四人汇合。
他们的行李比较完整,基本跟来鲸岛时一样,不太需要收拾,而他们住的这栋villa,余江川他们也还要继续住,并不需要退房。
所以,按照林嘉享的计划,观鲸回来后,两人直接拿上行李回主岛,再从码头打车去沙芭机场即可。
陈韬韬还是像昨天一样,提前在网上约了一辆MPV,六人汇合后,直接乘包车前往观鲸船的泊船码头。
陈境因为来过一次,知道包船流程,所以很顺利地带着他们包了一艘十人船。
这次船上没有其他游客,只有他们六个。
好巧不巧的是,船长竟然还是上次那位戴墨镜的深肤男子。
他看见陈境很是惊讶,犹记得当时他给过这个独自在屋檐下躲雨的晕船女孩一个防水斗篷。
“希望这次我不会再晕船了,”陈境开玩笑说,“最好也不再需要你的斗篷。”
“上次你一个人,”船长看着她身旁的林嘉享,“今天带了男朋友?”
“嗯。”陈境点头。
船长指了指天,又指了指海,对面前的情侣说:“今天有绝佳的观鲸条件,是鲸鱼的完美出场时机。”
近距离接触鲸鱼的方式有几种,最常见的就是潜水和乘坐观鲸船。
潜水,也就是所谓的“与鲸共舞”,这当然是人类与“温柔巨人”之间最亲密无间的时刻。但是M国法律并不允许以自由潜的方式接近鲸鱼,所以乘坐观鲸船,就是在沙芭与鲸鱼近距离接触的最佳方式。
观鲸船出发后,林嘉享和陈境并肩站在甲板上,他们穿着冲锋衣,一个双手插兜,一个趴在栏杆上,一边看海一边聊天。
林嘉享把斜挎在背后的防水包拉到胸前,从里面拿出两副墨镜,在陈境惊讶的目光中,抬手给她戴上那副镜腿上镶着字母“LC”的,然后又把另一副全黑的架在了自已鼻梁上。
“我以为我的墨镜忘在了行李箱里,”陈境透过紫灰色镜片看着他,“什么时候跑去你包里了?”
“昨天下午你睡觉的时候,我就把今天要用的东西全装好了,”林嘉享抬着眉毛,“如果我不想着,你今天就要眯着眼睛看鲸鱼了。”
“哦,”陈境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我的多啦A梦。”
观鲸船在海上航行了大约一个小时。
或许真的是老天赐福,非常幸运的是,他们一行六人,没有一人出现晕船症状,个顶个的生龙活虎、精神抖擞。
除了林嘉享和陈境在聊天看风景,余江川等四人也在拍照和谈笑。
“你以前在别处见过鲸鱼吗?”林嘉享看着陈境,补充,“海洋馆除外。”
“没有,”陈境摇头,“你呢?”
“之前在美国的时候见过。”
女孩一愣,马上问:“自然环境下?”
“嗯,”林嘉享笑着点头,“洛杉矶也有观鲸条件。”
“哪种鲸?”她追问。
“gray whale and humpback whale,”林嘉享说,“一个是灰鲸,还有一个是座头鲸。”
陈境竖起个大拇指:“这位帅哥,你的履历可真丰富。”
“哈哈,不用羡慕我,”林嘉享笑道,“因为今天过后,你的履历上也会添上‘近距离见过鲸鱼’这一项。”
陈境抱胸挑眉:“就这么自信?”
“哈哈,”林嘉享笑着搂住她,“不都跟你说昨晚给它托梦了吗?”
陈境咯咯咯地笑起来,回抱住他的腰,仰头看着他:“很壮观吧?”
“壮观,”林嘉享低头,肯定道,“确实值得一看。”
“但是你已经看过了,”陈境问,“再看一次是不是就没有那么震撼了?”
“不会,”林嘉享指了指驾驶室里,“你看这船长,几乎每天都要带着一波又一波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观鲸,但他每次都还是很期待见到鲸鱼,”他顿了顿,又说,“就像冬天在B市,你见过很多次雪花,雨后也时常见到彩虹;在沙芭,我们看过很多次日落,也不止一次在海边观赏星空……即便是这样,你每一次见到这些景象的时候,不还是一样感到开心吗?“
陈境安安静静听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林嘉享。”
“嗯?”
“我发觉你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
“……哈!”
“不光像个哲学家,”她用鼻尖顶他的下巴,“还像个诗人。”
“真的吗?”被黑超遮住半张脸的人笑得灿烂,“可昨天你还说我像说相声的。”
“你没听过一句至理名言吗?”陈境面不改色,“不会说相声的哲学家不是好诗人。”
“……”
请问这是哪位大师的至理名言啊……
“行吧,小姐,”男孩弯弯的眉眼藏在镜片后头,但是高高扬起的嘴角揭示着此刻的心情,“你说什么是什么。”
船继续在海上航行。
大概四十分钟后,稳坐驾驶室的船长忽然大喊一声:“She’s ing!”
林嘉享闻言立即向海上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海面上,一道水柱拔地而起,这水柱像一道强有力的喷泉,笔直地窜出海面,水花溅起来数米高。
“陈境!”他迅速将女孩揽到身前,大声说,“来了!快看!”
陈境立即转头,用目光四处搜寻。
林嘉享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指向海中央,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在那儿!”
陈境往前迈了一步,身子从栏杆上探出,双眼紧盯海面。
“余江川!”林嘉享扭头喊,“你们几个快来!出现了!”
身后正在闲谈的几人一听这话,立马停止交谈,飞快起身奔至船舷旁。
“哪儿呢?!”郑茉兴奋地大叫,“鲸鱼在哪儿?!”
“往那儿看!”林嘉享大声说。
余江川、陈韬韬和郑茉纷纷掏出手机,举高,眼睛全部往林嘉享手指的方向望去。
海面平静得像一面巨大的镜子。
“不是……船长啊,”余江川有些郁闷,把墨镜扒拉到下巴上,扭头冲驾驶室喊,“这鲸鱼闪现一下就完事儿了吗?”
“大哥,你用中文问人家也听不懂啊,”陈韬韬无语,转向林嘉享,“嘉享,你给他翻……”
话还没说完,一道巨大的背鳍忽地划破了平静的海面。
事情发生得太快,陈境还没来得及细看,这道背鳍就又隐没于海中央。
“啊?怎么这么快?!”郑茉急得跺脚,“我还没拍呢!”
“我也没拍到,”陈韬韬探头看余江川的手机,“川哥,你拍到没?”
“拍到个屁,”余江川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指着屏幕,“都别吵吵,老老实实等着!”
林嘉享看了看他们,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在陈境耳边说:“还会出来的。”
陈境一听,立刻回头看他。
身后的男孩唇角一勾,眉毛抬起来:“这才刚刚开始。”
啊,只是刚刚开始吗?
那是不是代表……
陈境一愣,可还没将疑问诉诸于口,震撼的一幕就不期而至。
一条巨大的灰蓝色剪刀状尾鳍骤然甩出海面,这条巨型海洋生物的尾巴一甩数米高,瞬间带起一片壮观的水幕。
可惜这惊天动地的一幕也只存在了十秒都不到,就再次消失无踪。
这次郑茉拍到了,雀跃地跳脚:“太帅了!绝了!!!”
“牛B牛B!我也拍到了!!!”陈韬韬也在喊。
余江川一把拿过他的手机:“我看看你拍的!”
而此时,林嘉享依旧专注地观察着海面。
片刻后,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冲驾驶室喊:“Captain! we get closer to the whale?”
“Yes!”船长冲他微笑,大声应道,“Let me sail to there!”
船长驾船向刚刚尾鳍出现的位置驶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回海面上,试图找寻刚刚骤然出现又决然消失的庞然大物,但是海面上一派平静。
林嘉享盯着剪刀尾鳍消失的位置看了一会儿,忽然,他猛地一愣,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眼睛也瞬间睁大了。
他骤然回头,望向身后。
“跟我来!”
他不由分说地拉起陈境的手,往小船另一侧船舷处跑去。
两人跑到对面站定,林嘉享把陈境揽至胸前,然后抬手摘掉了自已的墨镜。
他探头往船下望,似乎在找着什么。
忽然——
“陈境,看下面!”他摇晃着女孩的肩膀。
陈境一听,毫不犹豫地扑到栏杆上,伸着脖子往下望。
只见海面之下,有一道黑色暗影正从距离船尾不远的地方向小船靠近。
这影子就像一艘静默的潜艇,微微摇晃着艇身,平静而安稳地在水下潜行。
就在这时,船身忽然晃动了一下,林嘉享感觉到了,立即拉住了还扑在船舷上的陈境。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船只紧接着又是一个侧摆——
这一下动静很明显,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这是?
有海洋生物碰触到了船身???
余江川惊呼一声“我去”,随后大声嚷起来:“它它它它……在推船!!!”
他太激动,以至于口条都开始不利索。
“哎呀妈呀!”郑茉一脸惊惧地看向身旁的陈韬韬,“这船不会翻吧?”
“翻个屁!”陈韬韬举着手机瞪她,“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快给我呸呸呸!”
樊寄雨这边镇定依旧,他快步走到林嘉享和陈境身旁,跟他俩一起盯着海面下的暗影。
此时,暗影已经越发清晰,这也预示着这只巨大的海洋生物正在不断上浮和靠近。
“哈!”
林嘉享笑了一声,从后面抱住趴在船舷上的女孩。
“盯住下面这道影子,它要来了,而且……”他的侧脸贴在女孩耳朵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船下,“这一次——会很近。”
为了将黑影看得更清楚,陈境也迅速摘掉墨镜,按照林嘉享的嘱咐,目不转睛地紧盯海面。
她听到自已的心脏在怦怦急跳,一种紧张、兴奋和激动交织而成的情绪,让她无法自控地开始发抖。
那一瞬,她忽然就有了一种预感——
这或许,将是她此生难忘的另一场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