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实际上两人还是在天黑透之后出了门。
出门前,他们一起洗了个澡,然后穿上衣服,去了楼下林嘉享的房间。
他要换身衣服,再拿点儿东西上楼,然后两人一起去海边走走。
在陈境看来,主岛的日子已经进入倒计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应该好好珍惜。
林嘉享拿着房卡正要开门时,余江川刚好从隔壁走出来。
看到林嘉享和陈境,他故作惊讶道:“哎哟喂,巧了吗这不是!”
中午,他给林嘉享发消息,询问对方是否需要他的冲浪板,人家没回。过了一个小时,他又问,还是没回。
他是个急性子,按耐不住打了几个电话过去,一样没人接。
陈韬韬和樊寄雨都表示下午要去冲浪,余江川就想着,要是林嘉享不需要他的冲浪板,他就跟他俩一道去了,可等了很久手机里依然没有林大帅哥的回复。
干啥去了?他对着手机撅嘴。
跟陈韬韬和樊寄雨一块去海滩的路上,余江川又去敲了隔壁的门,不出所料——没人应。
他一面感叹自已可真是操心的命,一面又给陈境发消息,询问林嘉享的去向,以及是否还需要冲浪板,结果同样石沉大海。
林嘉享啊林嘉享,我真是多余管你。
余江川翻了个白眼,夹着冲浪板下海了。
三人冲完浪一起回酒店,路上,余江川的手机“叮”了一声。
【他跟我在一起,冲浪我们不去了,谢谢你。】——From 蓝色鲸鱼
直接坦荡,言简意赅,还带着一丝……嘶!“本人已死,有事烧纸”的气息。
得嘞,余江川想,如果现在还不懂他俩这一天都干了些啥,那他就是个大傻缺!
“嘛去了?给你发消息也不回。”余江川上下打量了林嘉享一番,心说这看着倒不像是纵欲过度的样子,反而还挺神清气爽,“我想问你要不要冲浪板,结果压根儿找不着人。要不是陈境下午跟我提了一嘴,我真以为你失踪了,就差报警了。”
林嘉享愣了愣,不免有些抱歉,觉得确实应该提前知会余江川。
“我手机静音,没听见,”他掏出手机给余江川看,“对不起啊。”
确切来说,他手机的静音状态已经保持了超过二十四小时,今天则更是一直揣在裤兜里,而裤子一直扔在地板上,十分钟前刚穿上。
余江川心中呵呵,转过脸,若无其事地对陈境笑笑,没再说什么。
作为林嘉享最好的朋友,余江川看着大大咧咧、不着调,可实际上该有的分寸一点儿不少。这种事情他私底下跟林嘉享开开玩笑、打打叉,无伤大雅,但在人家女朋友面前,他会自觉闭嘴。
林嘉享开了门,把陈境让进屋,推了行李箱过来,打开找衣服。正找着,兜里的手机“叮”了一声。
拿出来一看,是余江川发来的消息,上书四个大字:【悠着点儿】
他嘴角勾了勾,将手机按灭扔到床上,一抬头,恰好对上陈境的眼睛。
她侧卧在床,身子软绵绵,眼神直勾勾。
一副标准的垂涎欲滴状。
“哈!”林嘉享笑了一声,眉毛一抬,“怎么了?”
“没怎么,”陈境眼神直白,话也直接,“就想看着你,不可以吗?”
那必须可以,好好看,看一辈子!
林嘉享从箱子里找出来几件衣服,摆摊一样在陈境眼前铺成一排,问:“你喜欢哪件?”
“我选?”
他嗯了一声,趴在床边看着她:“反正是穿给你看,你选呗。”
陈境哦了一声,毫不犹豫道:“可我比较喜欢你不穿。”
林嘉享一愣,噗嗤一声笑了,眉毛瞬间抬得老高:“请问是哪种不穿啊?就上面不穿还是上下都不穿?”
女孩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吐出两个字:“全……”
“哈哈哈哈,行行行!”林嘉享大笑着点头。
他站起来,从右往左一捋,单手抄起床上的衣服,一股脑扔进开着的行李箱里,然后迅速翻身上床,一把将陈境按在了身下。
“那敢情好啊,”他说,“现在我们就回被窝里去!”
两人在床上笑闹一番,陈境挣扎着坐起来,看着仰面躺在床上的男孩,问:“我们明天在岛上转转,好不好?主岛的最后一天了,我想再好好看看这里。”
林嘉享满眼宠溺地望着她,牵来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答道:“当然可以,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我想吃岛上那种特色冰淇淋。”
“好,我给你买。”
“我还想买一些山竹。”
“好,我们挑个儿最大最好的。”
“还想买点儿纪念品,拿回去摆在家里。”
“好,买多少都帮你提溜着。”
“林嘉享。”
“嗯?”
陈境忽然俯下身,伸手拂开男孩脑门儿上的刘海儿,从额头开始,摸到眉眼、鼻尖,最后摸到嘴唇。她把他的整张脸都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就像之前给他涂防晒霜那次。
他很配合,安静地闭着眼睛任她摸。
“你知道吗?我好想把这个岛带走,”陈境轻声说,“我知道这不可能,这个岛不属于我,而在岛上的这段时光也会变成回忆。”
“可回忆属于你,”林嘉享睁开眼睛,“也属于我,永远不会被忘记。”
“那你呢?”
“我?”
“你可以属于我吗?”陈境问。
“当然,”林嘉享笑了,神色柔软地看着她,“我已经属于你了。”
“那我可以把你带走吧?”
他笑出了声,答道:“可以啊,巴不得跟你走呢。”
陈境也笑了,没说话,只是俯下身,在林嘉享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他,目光坚定而虔诚。
“我爱你。”她说。
林嘉享浑身一震,眼珠缓缓移动到陈境那双明亮、温柔而充满力量的眼眸上。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动也不说话,眼眶却逐渐湿了。
他慌忙转动眼球,使劲眨眼,眼泪被成功圈制在了眼眶里,可嘴唇却依然止不住地发颤。他兀自克制了好久,才终于可以正常说话。
“你再说一遍,可以吗?”他一字一顿。
陈境嘴角向上,一个灿烂的笑容出现在脸上。
她躺到林嘉享身旁,侧身揽住他的肩膀,脸贴到他雪白修长的脖子上,额头碰触到他濡湿的睫毛。
“林嘉享,我爱你。”她说。
我爱你。
陈境之前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这句话。
其实,在每个人的孩童时期,这句话是最容易被说出口的,但那时的她没有人去说。
她不爱任何人,也没有感受到过有谁在爱她。
后来,她长大了,原生家庭的不幸,让她给自已镀上了一层保护壳,把所有的脆弱与不安全部收起,只用坚硬与冷漠面对这个世界。
养母姜倩楠用温暖包容的胸怀融化了她长期被坚冰包裹的外壳,让她感受到这个世界上所谓的温暖与美好并非全是虚幻。
是姜老师软化了她的心。
或许,没有姜倩楠,就没有今天林嘉享看到的陈境。
她对姜老师充满感激,甚至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已是爱她的。可她从没对姜老师说过“我爱你”,姜老师对她也如是。
在她们的关系里,相比母亲,姜倩楠的身份或许更像恩人。
施恩者与被施恩者之间不谈爱,只谈感激。
而陈境对林嘉享说出的这句“我爱你”,最终以林嘉享泪腺失守,泪洒告白现场告终。
后来,他们之间说过无数次“我爱你”,所以每当回想起第一次时,林嘉享会有那么点儿尴尬,那么点儿丢脸,可当时他是真的感动到不行。
他天生就是个爱笑不爱哭的人。
在他还是个卷毛小肉球的时候,就见谁都笑。
那时,有点儿产后抑郁的章安洁还为此向林砚哭诉:“这孩子不会是傻子吧?怎么每天就知道傻笑?”
“胡说八道!”林嘉享的姥姥黎颖慧一听,气坏了,直接把外孙抱过去,斥责道,“我们嘉享天生就喜庆、爱笑!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成天就知道哭哭啼啼。”
章安洁被骂了,于是哭得更凶,佳人落泪,梨花带雨,林砚手足无措。
脱离了会因为吃喝拉撒哭泣的婴儿时期,天生爱笑的林嘉享更不会轻易掉眼泪了。
童年时期的他顽皮好动,从小男孩属性明显,就喜欢爬高上低、上蹿下跳,打小伤病不断。
可每次他摔得头破血流,哭的都是章安洁,他自已像没事儿人一样。
到了十岁,他开始接受跑酷训练,后来又开始玩滑板,参与各种极限运动,受伤更是家常便饭,他不甚在意。
再后来,他开始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大大小小,国内国际,可即便拥有傲人天赋,却也不能保证次次名列前茅。尤其人在美国,高手云集,他作为一个亚洲人,出头并不容易。
可不管成绩好坏,他都能坦然笑对——这次没赢就继续努力呗,还能咋地?
2020年,他意外受伤,伤得很重,休养了大半年才真正好起来。同时,这次伤病也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一些不可逆的后果。
他虽然也会因此感到遗憾和不甘,但天生积极乐观的心态,让他很懂得自我调节,于是最后他还是选择坦然接受,一笑而过。
有什么呢?腿又不是废了?热爱的运动项目都能继续参与,顶多就是拿不到之前巅峰时期的成绩罢了。大不了就不再竞技了呗,单纯享受运动带来的快乐不就好了?
他调节得很快,想得很开,眼泪全无用武之地。
可是今天,当陈境对他说出“林嘉享,我爱你”的时候,他却流下了眼泪。
在那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一种圆满。
纵使他本就已经拥有很多:健康安全的成长环境,轻松和谐的家庭氛围,一贯优异的学习成绩,一群志同道合的真心朋友,还有最重要的——可以让他施展过人运动天赋的极限运动事业。
他对极限运动的热爱十几年如一日。
而现在他拥有得更多了,他收获了一个热烈纯粹、真诚可靠的爱人。
之前就有很多人说过他是“人生赢家”,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以为然。可当陈境说出那句“我爱你”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嗯,他就是人生赢家。
“怎么还在流?”陈境拿着纸巾,在林嘉享眼角按来按去,两边围堵他的眼泪,“我已经给你擦十分钟了。”
“哦,哈哈……”林嘉享干笑两声,手背挡在眼睛上。
“第一次见女生表白,男生哭成这样,”陈境好笑地拿开他的手,“你怎么这么感性?也太不像M校的风格了。”
“我校友都是拿诺奖的,你拿我跟他们比?没有一点儿可比性。”林嘉享撑着身体坐起来,拿过陈境手里的纸巾,随便在鼻子上揩了两下,“我想发个朋友圈。”
“啊?你要发什么?”陈境一脸惊讶,“发‘女朋友刚才说爱我,于是我哭了十分钟’?”
“哈哈,不是啊,”林嘉享被逗笑了,探身拿过手机,打开相册给她看,“就发两张你的照片,什么都不说,可以吗?”
陈境一愣,马上明白了。
“你是要告诉别人你有女朋友了?”
林嘉享嗯了一声:“不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但是……
“会引起心碎声一片吧?”
“哈!”林嘉享笑了一声,挑起一边的眉毛,“早上李诗走了你关心,现在别人心碎你也在意?小姐,你人也太好了点儿吧?”
陈境愣住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她一下子笑开了,“给你打个‘名花有主’的标签,让无数个‘李诗’知难而退,正合我意!”
林嘉享长长地哦了一声,一脸阳光灿烂地看着她:“那我可发了啊。”
说完,他开始在相册里认真选照片。
手机里有前几天他们一起看日落时他拍的那些照片,陈境追海豚时发给他的自拍,以及余江川在海边偷拍的那张“捧脸杀”。
这些照片很好,但他总觉得好像还差点儿什么。
“你看这样好不好,”他想了想,放下手机,“明天我们环岛游的时候,我再多给你照几张,然后选几张最好的,跟之前这些凑一波,一起发。”
“好呀,你的朋友圈,当然是你说了算。”
林嘉享扭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女孩。
唔……慵懒又……性感。
修长的手臂举过头顶,手掌按在床头,猫咪伸懒腰一样地做着伸展,见他看过来,她粲然一笑,腿一伸,脚直接从他T恤下摆钻进去,脚趾攀上他的腰,挠他的痒痒肉。
这是他们这一天床上运动之后,她得出的研究成果之一——他腰很怕痒。
林嘉享笑出了声,手机往旁边一扔,抓住陈境的腿把她扽过来,牢牢压在身下。
他们近距离对视,然后——他低头吻了她。
从这一吻开始,笑闹变了质,动作从搂抱变成了互相摸索,他们开始亲吻对方裸露在外的肌肤,可很快又觉得不满足,于是……响起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再来一次,好吗?”林嘉享问话时手上不停。
陈境手撑在他胸口,仰着头,用力喘气。
这话问得……太没诚意了,她想,他已经快把她扒光了。
“我是没问题,但是……”她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你今天已经……我怕……”
“放心,我的身体我了解,”林嘉享拉着她牛仔裤的一条腿,用力拽下来,然后三两下脱了自已的T恤和短裤,“主要是你刚才跟我说你爱我了,我觉得这事儿有必要纪念一下。”
What the F……?
这算什么理由啊???
陈境气笑了,抬手打他的大腿。
“林嘉享,你还记得我们来你房间是干嘛的吗?”她最后提醒,“你说你要换个衣服,再拿点儿东西,然后我们说好去海边散步的。”
陈境说这话时,林嘉享已经把他昨天放在枕下的那盒安全套摸出来了。
“对不起,我错了,”他毫无悔意地说,“我不应该说话不算话,明天我带你去海边玩,好好补偿你。”
那能一样吗?
陈境再次气笑,又用力打了他大腿一下。
“说实话,酒店提供的那个型号不太合适我,有点儿勒得慌,我买的这个大一些,应该好点儿。”他头也不抬地忙活手下的准备工作。
陈境啊了一声,从后面扑上去,使劲咯吱他的腰:“你大你骄傲呗?”
“还行吧,”林嘉享笑着把她拽到身上,“你不是也觉得不错吗?昨晚上给我打两百分呢。”
他发觉自已经过今天一天跟女朋友的深入交流之后,确实开始放飞自我了。
陈境听完惊讶地张了张嘴,然后就开始笑,咯咯咯咯——停都停不下来。
林嘉享看着她的笑脸,听着她的笑声,觉得此刻的幸福和快乐多得可以溢出来。
她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礼物吗?
那这礼物可太贵重了,除了珍惜一辈子好像也别无他法。
“林嘉享,那从今天起,我们就属于彼此了,”她坐在上面,自上而下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属于我,我也属于你。”
男孩躺在床上,带着与仰望星空时无异的神情,自下而上望着她。
“不止呢,”他说,“还有你爱我,我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