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享跟着陈境进了屋,回手关上了门。
他看见她弯腰解开鞋带,脱掉了靴子,光脚走进屋里,将手机连接上充电器。
“刚才在Luna bar音乐声太大了,你发消息打电话我没听见,后来我看到来电信息,还没来得及给你回过去,手机就没电了。”陈境回身看着林嘉享,“对不起。”
林嘉享哦了一声,摸了摸脖子:“没事。”
我看出来你手机没电了,他想,从你出电梯开始我就一直看着你呢。
陈境笑了笑,走到洗手间门口穿上了拖鞋,进去仔细地洗了手,然后走回桌前,打开化妆包开始翻东西。
“你也洗个手,然后坐下等我。”陈境边翻化妆包边说。
林嘉享学着她刚才的样子,脱掉鞋走进去,很听话地在洗手间好好洗了手,走出来坐到窗边的椅子上。
他没有坐在她床上。
林嘉享觉得自已今天在外面摸爬滚打一天不说,刚才还在走廊里席地而坐了至少俩小时,他是真的怕弄脏她的床。
陈境回头看见他乖巧地坐在窗边,两手放在膝盖上,睁着大眼睛望着她,一脸纯真懵懂的样子。
她心头一软,霎时很想在他头上胡撸两把——只可惜他今天戴了帽子。
陈境找出来一管药膏,走到林嘉享面前。这一次她完全没有让他自已抹的意思,直接就上手给他涂了。
她把他胳膊上的蚊子包都涂过药之后,又开始在他身上搜寻漏网之鱼,果然,脖子上还有两个。
也是啊,她想,吸血鬼都喜欢咬脖子。
尤其这么白皙修长的脖子,不咬白不咬。
林嘉享在陈境给他涂药的时候还是略微有些紧张,但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浑身僵硬。他很清楚自已喜欢跟她有身体接触,她每次碰到他的时候,他都心跳加速,汗毛倒竖。
陈境的脸在他颈旁停留着,他目视前方,只用余光看她。
光洁的皮肤,看不出任何瑕疵的脸蛋儿。
这样柔软的脸……亲一下……会是什么感觉呢?
想到这儿,林嘉享的脸“噌”地一下红了。
不行不行不行,想什么呢?!
还有好多流程没走呢,不能像赶进度一样。
何况……他们的进度本来就已经跟坐了火箭似的。
陈境这人虽然谈不上心思敏感,但也绝不迟钝,她看到林嘉享的脸再一次由雪白变成血红,顿时明白了——他害羞了。
她什么都没有说,可心里却是泛起一阵欢喜,唇角也忍不住牵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唔,她想,他的脸就跟他的人一样,心事藏不住一点儿。
给林嘉享处理完蚊子包,陈境站直身体,将手里的小药膏拧上,嘱咐道:“你胳膊上的包有点儿肿,最好冰敷一下。冰箱里有冰水,要不要试试?”
说完,她忽然眯起眼睛,凑近他:“冰一下,特别特别刺激!”
林嘉享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见陈境这样说话,竟然有点儿白切黑小恶魔的架势。
原来熟了之后,她会把跟在人前不一样的状态展现给他。
有意思。
林嘉享眉毛一抬:“好啊,那就给我整点儿刺激的呗。”
陈境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他,一脸“你很上道”的神情。
她走到冰箱前,开门从里面拿出一罐易拉罐装的冰镇饮料,回身扔给林嘉享。
“接着!”
林嘉享反应很快,立即抬手接住,一边把罐装饮料贴到手臂上,一边赞许地说:“我那天也是用冰水给后背消肿的,不过我没你玩得这么大,我用的是塑料瓶装的矿泉水。”
毕竟……这种铝皮易拉罐在皮肤上贴久了容易粘住。
啊,陈境想,这倒是提醒了她。
“给我看一眼你背上的伤吧。”她说。
林嘉享一听,有些犹豫,他本能地不想让她看到那块紫红色的淤血。
“我没事,好得很,可说了你们谁都不信,非让我休息,我是真没什么可休息的。”
陈境皱眉看着他不说话。
林嘉享见她这样,马上萎了,他举手投降,认输道:“行吧行吧,你让我休息我就休息,这样总可以了吧。”
虽然一脸委屈,但还算听话。
“那你给我看一下后背。”陈境又发话了。
林嘉享见她一脸坚定,心知抵抗是没有用了,反正不管什么事,自已都迟早会从了她。
他想了想,将手里的冰镇饮料往旁边桌上一放,摘掉帽子,双手揪着T恤下摆两侧,向上一掀——直接把T恤脱了下来。
“看吧——”他站起来,面向窗户,背对着陈境,“就这样。现在是有点儿淤血,但这是在往好了走的正常状态。”
陈境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后,眼神直勾勾的。
她得承认,她有点儿看呆了——不是淤血的原因,是……林嘉享的身体。
他身上各处的肌肉线条好看是一方面,但更主要的是他皮肤极白且细腻,有这种皮肤的男孩子本就已经很少见,再加之还是这样一副身材——堪比玉石雕出来的艺术品。
陈境从第一次见林嘉享,就能看出来他身材很好,只是他平时的穿着一直都是很宽松的版型,这让她除了能清楚感知到他手臂和小腿线条很好看之外,对他身上肌肉线条的完美程度没办法确切认知,基本全靠想象。
她忽然想起昨天他冲浪时,长泳裤外面都还套着速干短裤。而其他很多一起冲浪的欧美人都半裸上身,在大秀肌肉。
在美帝那种环境下还这么保守的吗?
可她转念一想,又意识到他这样或许正是因为他很自信,内心持有坚定的自我意识,不做无谓攀比,只感受运动本身。
林嘉享当然不保守,他不喜欢秀肌肉不过是因为觉得那样既奇怪也没必要,就如陈境猜测的那样,运动和健身对他来说是出于自已的喜好,而不是为了做给谁看,所以他完全没有露的需求,也没有露的想法。
当然,那是之前,现在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秀一下的。
他想给某人看看,让她知道知道,在身材这一块,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身后的陈境一直没出声也没动,林嘉享不禁有些疑惑起来。他转过来看她,只见她怔怔地盯着他的后背,似在发呆。
“吓着了???”
林嘉享的第一反应是那片淤血让她担心了。
“这个就是这样,你别怕,明后天估计还会更紫。但我保证,这都是正常的!”
陈境听见他对她说话,终于回过神来。
她走近林嘉享,轻轻伸手在他背上摸了摸,问:“你有没有坚持抹药?”
林嘉享被她摸得浑身一抖,后背就像是被羽毛一扫而过,他赶紧点头,答道:“有,我坚持抹了,早上抹过,中午出门前换衣服时候又抹过,一会儿洗完澡还会再抹一次,你放心。”
嗯,很听话,不错。
陈境走到他面前,毫不掩饰地从正面打量他的身体。
真是比雕塑还雕塑。
她默默看了一会儿,点评了一句:“真好看。”
她声音不大,但他听得一清二楚。
林嘉享知道自已的脸肯定又红透了,但心中的雀跃之情溢于言表。
他深吸了口气,一不做二不休地问:“那你说说看,是我好看还是余江川好看?”
陈境愣了一下,目光从那一排错落有致的腹肌,转移到那张精致的脸上。
她眨了眨眼,缓缓吐出一个字:“你。”
哦,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
她记得自已昨天跟他夸过余江川身材好。
“余江川也很好,”她先端了个水,又说,“只是他的肌肉比较……大,就显得有点儿……夸张。”说完,她抬手做了个秀肱二头肌的动作。
林嘉享噗嗤一声笑了,说:“余江川对自已的二头特别有执念,如果知道你们姑娘觉得他太夸张,估计会很伤心。”
陈境啊了一声,马上嘱咐道:“那你可别告诉他,给他留下这份自信吧。”
“哈哈,好,”林嘉享笑着点头,“我保证不告诉他。”
伤情检查和身材欣赏结束,林嘉享穿上衣服,靠坐在桌子上看着陈境,问:“Luna bar好玩吗?”
陈境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好不好玩的,就……气氛很嗨,音乐很吵,人很多。”
林嘉享被她的形容逗笑了,问:“你在国内没去过酒吧吗?”
陈境摇头:“没去过,不感兴趣。”
没去过最好,林嘉享心想,你去酒吧我可太不放心了。
“万一你哪天忽然想去,一定要跟我一起去,可千万别自已去。”
陈境哦了一声,调侃道:“可你去酒吧比我危险多了,会有很多妹子勾搭你,到时候你自顾不暇了,还有功夫管我吗?”
“不可能的,”林嘉享说,“你在我旁边坐着,她们还敢上来勾搭我?是疯了吗?”
唔……陈境挑眉看着他,笑得颇有深意。
林嘉享的脸又红了,他赶忙找补道:“算了,那咱俩谁都别去,本来也没意思。”
陈境嗯了一声,伸手拿过桌上的冰镇饮料,贴到他的蚊子包上:“赶紧再冰一会儿,不然该不凉了。”
两人此时贴得很近,林嘉享靠坐在桌边,身体因为放松微微躬着,陈境的头顶就在他鼻子下方,她的脸在靠近他胸膛的位置,鼻尖正对着他锁骨的凹槽。
林嘉享知道,现在他只要抬起手臂,哪怕只有一只,都可以把她抱进怀里。他在自已的想象中感受到了渴望,可是……
他不可能以现在这样的身份做这种事。
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她清楚了解他的感受。
他知道她想要认真坚定的感情,而他也一样,除此之外他还想给她安全感。让自已喜欢的女孩在感情里感到安全,是作为男人最基本的义务。
“你今天唱歌了?”林嘉享忽然想起Adam在电梯里说的话,“在Luna bar?”
提到这件事,陈境叹了口气,无奈点头:“唱了,跟几个外国人玩游戏,输了要罚喝酒。我不太会喝,他们就说让我大冒险。”
林嘉享一听,眼中霎时多了一分紧张。
陈境见状好笑地想,他八成是把大冒险的内容想成是kiss someoake off a piece of clothing之类的了。
她出言破坏他的想象:“他们人都挺好的,算是没为难我,说让我去台上把歌手的麦要来,现场表演个节目。”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了,”陈境笑得无奈,“我就跟人家歌手说我想借麦唱首歌,她说没问题,还让我站她的位置唱——估计是经常有人大冒险干这种事吧,她习以为常了。她问我要唱什么,说可以让乐队给我伴奏。我想着那就唱首英文歌好了,但我会唱的歌不多,就选了一首Taylor Swift的《love story》。恰巧他们乐队也会弹这首伴奏,就……唱了。”
陈境说完,就看见林嘉享眼睛亮亮、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她喂了一声,警告道:“你别想。”
“我想什么了?”林嘉享一脸天真无邪地露着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对着她笑,“我也没说让你现在唱啊,下次我们一起去beach club的时候你再唱一次就行了,我是真的很好奇。”
陈境哦了一声,说:“那你就继续好奇吧。”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半。
林嘉享想到明天陈境要去追海豚的事情,于是问道:“明天你几点出发?”
“凌晨三点半。”陈境答。
What?
林嘉享想到了会很早,但没想到这么早。
他忙站直了身体,把她手里的饮料罐拿走,催促道:“那你快洗澡睡觉吧,明天你要起好早!”
陈境笑着嗯了一声,心想,估计连洗澡带收拾东西,弄完得十二点半。
她这个人很少熬夜。
在B市的时候,但凡没有特殊事情,她基本上都会在晚上十一点前入睡。
不过,现在林嘉享就站在她面前,她很愿意为他破个例。
但林嘉享却开始自觉往门口走。
“我走了,你快睡觉吧。”
“……好。”
陈境跟着他走到门口,看着他穿好鞋,手里拿着那罐已经不凉的饮料。
他开门出去,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走廊里看着她。
“你一个人出去要注意安全,知道吗,”林嘉享轻声嘱咐,“一会儿把你们明天包车的车牌号发给我。”
陈境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她趴在门边看着他,问:“你要实时追踪吗?”
哈?我哪有那个本事?
“我要是有那个本事就好了,”林嘉享把手插进裤兜里,抬了抬眉毛,“我是怕你们三个外国人,人生地不熟,被卖了都不知道。”
“沙芭这么恐怖吗?”陈境佯装出害怕的样子,“要不我明天回国吧……”
林嘉享一脸受用:“行啊,用不用我现在给你订机票?正好我本来也不放心你自已去北边。”
“林嘉享,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自已照顾自已了,”陈境仰头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提起自已的过去,“我什么都能自已做,我很独立,也很坚强,我什么都不怕。”
林嘉享看着她,嘴角轻轻往上扯了扯,说:“我相信你能,但我希望你可以不必一直那么独立和坚强,那样……太辛苦了。”
走廊里黄色的灯光打在两个相对而立的人身上。
陈境安安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我明白,”她说,“如今,我已经不需要那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