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之上,东海龙王敖广跪在地上,悲痛欲绝的请求玉帝为他做主,只因为他的女儿屡次帮助沉香,就被二郎神杀死,并驱散了魂魄。
“平身吧。”玉帝皱眉摇头,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一声“启奏陛下,娘娘和二郎神求见。”
玉帝觉得他们来得真是凑巧,挥手道:“让他们进来。”
王母娘娘和杨戬走进大殿。王母拿眼扫了一圈,马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先发制人的问责龙王:“敖广,你纵容儿女包庇妖孽,本宫还没问你个管教不严之罪,你自已倒先送上门来了。”
龙王低着头,战兢兢的说道:“娘娘,四公主就算有罪,也罪不至被驱散魂魄。”知道王母有心包庇,连忙转向玉帝,哀声道:“请陛下为老龙王做主啊。”
孙悟空站在旁边,扶了一把龙王,笑道:“老龙王,据俺老孙所知,四公主被驱散魂魄,并非是犯了什么大罪,而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吧?”
龙王点头赞同,道:“胜佛所言极是。四公主是知道了,”瞥了一眼杨戬,再度低下头,神色颇有些畏惧,说道:“广寒宫玉树被毁的真相,所以才被灭口的。”
“广寒宫玉树被毁了?那可是盘古睫毛变的。”王母诧异,扬高声音,道:“谁这么大胆呢?”
杨戬悄悄看了一眼王母,迅速收回视线,面色平静,仿佛这一切与自已无关似的。
正在此时,又听得一声:“启奏陛下,嫦娥和净坛使者求见。”
看样子,这下是该来的人全来了。王母一个挥袖,飞身至凌霄宝座上,玉帝道:“来的正好,让他们进来。”
嫦娥和猪八戒走了进来。
“嫦娥,广寒宫玉树被毁,怎么朕从来没听说过呢?”
“陛下。”来时,猪八戒已经告诉她他和孙悟空要做的事,但本身也不想参与到声讨、围攻他的队伍中,尤其是明知道对方对自已有意,却还要将这份深情当成佐证去指控他……索性将解释权交出去,随便他怎么说。于是拱手道:“小仙已将此事禀告给执掌天条的二郎神了。”
玉帝看向杨戬,问道:“杨戬,真有此事?”
杨戬垂下眼,道:“确有此事。”
“那查出什么结果没有?”
杨戬抬眸,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还没有查出结果。”
猪八戒气得笑了,呵呵呵笑几声,站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让他查,当然查不出结果了。”
听猪八戒话中有话,杨戬面色不悦,心中恨极,猪八戒为了拖他下水,不惜将嫦娥牵扯进来,如今还在这里拱火,早知道就不该这么轻易放了他的。看向猪八戒,呵斥:“猪八戒,这里可不是你胡说八道的地方!”
猪八戒一挥袖子,道:“我胡说八道?杨戬,你还不将你如何动芳心暗恋我嫦娥妹妹,如何藏匿我妹妹的耳环,又如何打坏广寒宫玉树一事,从实招来!”
“哼,”孙悟空看着,决心再推一步,道:“杨戬,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快招了吧。”
杨戬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这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
孙悟空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他,脑子一转,“杨戬,你看清楚了。”手掌一摊,一面金灿灿的小镜子出现在手心,指着说:“这是如来佛祖成佛之前用过的镜子,它能知未来,能演过去。只要大家一起来看上一看,就能真相大白。”
杨戬的眼睛中终于有了一些慌乱,看了看孙悟空,又看看王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孙悟空那边像是嫌刺激不够大,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穷追猛打:“杨戬,你可想清楚了,是先说了呢,还是看了再说?”
被孙悟空步步紧逼,此时的他已经无暇去分析孙悟空话中的漏洞,也根本不敢作答。王母将杨戬的神色看在眼里,顿知猪八戒和孙悟空所言非虚,心中恼怒,暗骂二郎神如此不争气,身为司法天神竟然知法犯法!暗恋嫦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毕竟是自已一手提拔上来的,再怎么恼恨,也只能帮着善后,道:“二郎神,如果你现在如实招来,本宫恕你无罪!”
猪八戒听了,反对道:“这不公啊,不公。”
孙悟空也说:“陛下,你若真想赦免杨戬也不难,得让在场的诸位都能心服口服才行。沉香是三圣母和一凡人所生,但本身并无罪过,我看理当赦免。”
王母当即出言反对:“他勾结千年狐妖,私自上天戏弄玉皇大帝,罪不可赦!”
“哈哈哈。”孙悟空大笑,道:“原来天廷是您说了算,没我玉帝老哥哥什么事啊?”
玉帝和王母尴尬的相互看了一眼,恼怒的指着孙悟空,道:“泼猴,你,你不要耍贫嘴。”
见俩人还不自知,孙悟空决定要将此事杠到底。天廷既然不同意赦免沉香,那不妨撤掉司法天神一职。撤掉杨戬,对沉香来说,剩下的威胁也不是很大了。想着,指了指镜子,道:“其实啊,我这个宝镜不但能看见二郎神的过去,天上人间,所有人的过去都能看得见。比如天宫里哪个值官贪污了,哪个仙女思春了,当然也包括比二郎神的位置,做的更那个什么的是吧。”
见孙悟空胡搅蛮缠,如今还想插手朝政官员的大事,玉帝只能无奈退步:“孙悟空,沉香的死罪可免,但是你不能收他为徒。”
孙悟空道:“你以为老孙会言而无信吗?”看了看玉帝,眼睛一骨碌一转,道:“那就请陛下下一道赦免书,当然了,连二郎神也一并赦免了吧。”
待玉帝拟下赦免书。猪八戒说:“二郎神,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是怎么暗恋我嫦娥妹妹,又是怎么打坏玉树的?”
孙悟空也跟着搭腔,道:“说吧,快说吧!二郎神,你可得说仔细了,要是漏下一句半句的,我这里可是有对证的。”
孙猴子和猪八戒一搭一唱,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这是杨戬没想到的,但事已至此,杨戬知道,今日有孙悟空这个搅屎棍在,对方是不会让他逃掉的。说与不说,已经由不得他选择了。倒不如全盘托出、走一步算一步了。
抬头看了一眼嫦娥,举起手,指间赫然出现了一枚紫色耳环。思绪回到过去,开始讲述过往旧事,从他是如何捡到耳环,对着耳环思念佳人,包括心事被杨婵洞悉,去广寒宫询问嫦娥的心意,却被告知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人时,一时气愤失手打碎玉树,当他循着玉树的踪迹赶往下界想要做出补救时,却发现玉树的碎片已经坠落大海,消失不见。
听完杨戬的讲述,凌霄宝殿上一片寂静,众人皆被惊得说不出话。
“哈哈哈哈。”那边,孙悟空不合时宜的大声嘲笑,阴阳怪气调侃他的痴情。杨戬内心却十分平静。
当吐露完过往的心声,出乎意料的,杨戬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畅快,随着这些年深藏心底的秘密被悉数清空,所有的不安、所有的胆怯,都随着这一刻化作云烟。从今以后,他想,他再也不用活得这般小心翼翼,压抑得拼了命也要守着这个见不得人的心思了。
杨戬面色坦然,玉帝却怫然不悦,张嘴在怒骂着什么,可是杨戬已经不在意了。他并不觉得自已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凭着本心,爱上一个人而已。即使嫦娥并不爱他。正如方才所说,若真到两情相悦时,他宁愿反下天去,竖旗为妖,天廷又能奈他如何?
只是反下天去轻而易举,可真要两情相悦,却是难上加难。
他并不后悔爱过,只是,可惜了这耳环,今后自已却再也不能拥有了。
想着,伸手将耳环递给嫦娥。
嫦娥伸手去接,俩人各自对上目光,却又默契的同时挪开。
见事情办成,如今沉香已经被赦免,再没他什么事。孙悟空提脚就走,却在发现猪八戒一脸神伤低头对月思春,又折回去调侃道:“师弟,走不走?怎么,舍不得走啦?”
被猴子开涮,猪八戒老脸挂不住,推了一把孙悟空,“遭瘟的猴子,胡说什么,这是我妹妹!”
然后冲玉帝拱手,嬉皮笑脸道:“告辞,告辞。”
嫦娥也觉得自已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尤其是杨戬被逼着当众坦述他的罪行,尽管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但的确是因她而起,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于是施礼道:“小仙也告退了。”转身之际,目光不自觉的飘向杨戬,随后才收回目光离开。
见嫦娥离开,孙悟空和猪八戒才跟着推推搡搡的走,注意到孙悟空手上的镜子,忍不住问道:“猴哥,猴哥,我看你那镜子怎么这么眼熟啊?”说着就要去抢。
猴子一把拍掉他的爪子,道:“什么眼熟啊?你看错了!”
猪八戒不依,道:“你让我看看,你就让我看看。哎,这不是我以前从高老庄里带出来的吗?”
“哦,是吗?”孙悟空见事情败落,也不惭愧,反而回头扯着嗓子,故意说给杨戬听,“我这出门出的匆忙,拿错了!”
杨戬闻言猛的转头,盯着孙悟空嚣张离去的背影,升腾起咬牙切齿的怒意。死猴子,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