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穿着一身月白绫子袄儿,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项上挂着长命锁、记名符,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笑嘻嘻地凑到袭人身旁。
见袭人正拿着一盒新制的胭脂,他眼睛一亮,伸手便要去拿,嘴里嘟囔着,“好姐姐,给我尝尝。”
说罢,也不等袭人答应,便用手指挑了些,放入口中,咂巴着嘴,一脸满足,那唇上也染上了淡淡的胭脂色,唇瓣嫣红衬着人都有几分靡艳。
一旁的晴雯见状,笑骂,“你又作怪,没得把那胭脂都糟蹋了,仔细太太知道了又要骂。”
贾宝玉却浑不在意,依旧笑着,又想去拿那胭脂盒子,“这胭脂的味道比那饭菜还香呢。
袭人赶忙把胭脂盒子往身后藏,嗔怪他,“你再这般胡闹,我可真要恼了。若是被太太瞧见,太太都得赶我们出去。”
贾宝玉却耍赖似的,伸手去拉袭人,嘴里喊着,“好姐姐,我就再吃一点点,再说我们在老祖宗这里住着,太太又不来,她怎么会知道我们说的话。”
这时,麝月走了进来,看到这场景,捂嘴一笑,“二爷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总为这胭脂着迷。若是有朝一日没了胭脂,二爷怕是饭都吃不下呢。”
宝玉扬了扬手里的胭脂盒子,“没了胭脂,就像花儿没了颜色,那可怎么好?”
说着,趁袭人不注意,又夺过胭脂盒,挑了一点在指尖,作势要往嘴上抹。
檀云又趁着贾宝玉在和其他几个丫鬟玩笑一把就抢过了他手里的胭脂,挑开胭脂盒子,弄了一些抹在唇瓣上,“好胭脂二爷吃它作甚,抹在唇上,人比花娇,岂不更好。”
贾宝玉一时就看痴了,檀云见贾宝玉一句话不说就走过去瞧他,看他愣愣的像只呆头鹅,“姐姐们,看呀,二爷这是又痴了。”
袭人在一旁无奈的笑笑,麝月做着手上的活计没去看贾宝玉,晴雯像是看穿了檀云的小伎俩轻轻地哼了一声不说话。
贾宝玉一把拉住檀云的手,檀云一声惊呼,人就倒在了贾宝玉的怀里,他捏着谭云的手只觉着像是摸到一团云那么柔软,看那唇瓣就像是有什么魔力。
檀云生得一副娇俏模样,肌肤白皙似雪,泛着淡淡的光泽,仿若羊脂玉般温润。
双眸犹如清澈的湖水,波光流转间透着灵动与聪慧,睫毛浓密而卷翘,恰似蝴蝶轻扇的翅膀。眉如新月,轻轻上扬的眉梢带着几分俏皮。
她的鼻梁小巧挺直,鼻尖微微上翘,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可爱。
嘴唇红润柔软,似樱桃般小巧,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甜得能把人心都化了。
一头乌发如云般浓密,常梳着双鬟髻,用彩色丝带束着,丝带随风飘动,更衬得她娇嫩可人。
贾宝玉直盯着檀云的嘴唇,"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罢。"说着就着檀云两人的唇碰了碰。
檀云羞的红了脸,一把推开贾宝玉,“二爷,好生不害臊,闹得我这样没脸。”
贾宝玉拉扯檀云还想再尝尝,袭人走过来拉住他,贾宝玉带着檀云躲着袭人,三人一时在房里追逐起来。
正当他们闹得不可开交之时,秋纹掀帘子进来,见状忙道,“你们还闹,仔细二爷磕着碰着,前头老太太传二爷呢,快快去见吧。”宝玉这才停了下来,只还拉着檀云的手不放。
秋纹走上前来,打量了宝玉一眼,“二爷这模样,若是被园子里的姐妹们见了,定要笑话。”
宝玉却满不在乎地,“她们若笑话我,我便拉着她们一起吃胭脂,看谁还笑得出来。”众人皆被他逗得哭笑不得。
不多时,外面又有小丫头传话,说老太太叫宝玉过去。宝玉这才极整了整衣裳,又对着镜子瞧了瞧自已染了胭脂色的嘴唇,笑嘻嘻地出门去了。
袭人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愿他在老太太那儿别闯出什么祸来,这爱吃胭脂的毛病,真不知什么时候能改。”
晴雯哼了一声,“他呀,怕是一辈子都这样了。大家伙在助着他更是改不了了。”
贾宝玉刚走没几步就想着不若给老太太带些花儿,朵儿的,不枉费老太太疼自已一场,想着去贾母屋子的腿就拐到了花园子。
正巧就与迎面而来的贾政撞上,贾政原本还记挂着这个唯一的儿子,哪想就遇着了。
一碰头贾政心里的怒火就起来了,贾宝玉不知道又是哪里鬼混的,唇上还染着女儿家用的胭脂。
好好一个男儿竟有这副女儿态,他是生儿不是育女。
贾政脸色阴沉大声怒喝,“你这孽障,成何体统!”说着,扬起手来就要打。
宝玉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父亲息怒,儿子知错了。”
贾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宝玉骂,“你整日在家里厮混,沾染这些个习性,今日竟还这般模样,简直有辱门风!”
此时,周围的小厮们都吓得不敢吭声,大气都不敢出。宝玉跪在地上,低着头,嘴唇颤抖,却不敢再言语。
贾政又问贾宝玉,“我且问你,《尚书》中皇极之论,你详细道来。”
贾宝玉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如纸,额上冷汗如雨下。听到贾政的质问,他脑子一片空白,嘴唇哆哆嗦嗦,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努力地在混乱的思绪中搜寻关于《尚书》中“皇极”之论的记忆,他的眼神慌乱,偷偷抬眼看向贾政那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又赶忙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我……我……”贾宝玉结结巴巴,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父亲,儿子……儿子一时想不起来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细不可闻,身体也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贾政用手指着贾宝玉,气的手抖在颤抖,“孽障,孽障啊,我养你和养个叉烧有何分别,叉烧还尚有填肚之用,你呢,书都读不明白。”
“来啊,给我拿棍棒来。”
周遭的小厮具都面面相觑不敢动。贾政气的头发都像是要竖起,“怎么,我这个老爷反倒是使唤不动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