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事暂了,再说那四九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九月十三,天大好。皇帝出行秋猎。
晨曦中,皇宫朱门大开,御前侍卫身披重甲、手持长戟,队列整齐如刀切,眼神犀利似鹰隼,率先而出。随后,一列列身着华服的侍从鱼贯而出,太监宫女们亦步亦趋,低眉顺眼,神色恭敬。
御驾马车居于正中,车身以黄金为饰、美玉点缀,璀璨耀眼。拉车之马,骏马如龙,皆披彩绸,鬃毛飞扬。车驾四周,是威风凛凛的御林军,他们的盔甲在阳光下寒光闪烁,飘扬的旗帜上绣着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随风舒展,发出烈烈声响。
空中,数只猎鹰翱翔,鸣声划破长空,锐利的目光俯瞰大地。队伍绵延数里,所经之处,尘土飞扬,鼓乐喧天,尽显皇家威严奢华的排场。
皇帝出行为安全起见,沿街的百姓是不允许观看的,早早就有通知。
一直缓缓前行的车驾突然停了下来,司徒烨撩开车帘子“李德怎么回事?”
李德回道“陛下,奴才去看看。”
只见整个队伍的前头跪着一个人,众目睽睽之下就是想把人用强硬手段拖走也不能。
只见这人一袭破旧麻衣,那衣裳已辨不出原本颜色,补丁层层叠叠,却洗得发白。他形容枯槁,乱发似蓬草般肆意飞舞,有几缕黏在满是沟壑的额头,额上汗珠混着尘土蜿蜒而下。深陷的眼眶中,双眸充血,宛如两团燃烧的烈焰,直直地盯着御驾将临的方向。
他粗糙如砂纸的双手,捧着血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血书麻布皱巴巴的,血迹干涸后的暗红色触目惊心。
他直直地跪在街心,仿若一座孤峰。当御驾渐近,马蹄声如雷,他如离弦之箭般冲起,不顾侍卫刀剑出鞘、怒目而视。他声嘶力竭地高呼“冤枉”,那声音似杜鹃啼血。
侍卫如狼似虎地将他扑倒,他却拼命挣扎,高高举起血书,如举着生命的全部希望。额头重重磕向地面,一下又一下,“咚咚”声似催命鼓,石板上很快洇出一片血渍。
他口中不停呼喊“陛下,为草民做主”,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冤屈与对公正的渴望,那血书在阳光下颤抖,似在哭诉着他的悲惨遭遇。
李德到了前头正好看见就是这一幕,找到清道官询问大概情况。清道官惶恐地向李德禀报道“李公公,小的们也不知这刁民从何处冒出来的。明明已通知百姓不得围观,他却突然冲出来,实在是大不敬啊。”
李德皱了皱眉头,看向那仍在挣扎的人,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皇帝最忌讳出行被打扰,但此人如此行径,想必是有天大的冤屈,若处理不当,恐惹来麻烦。他转身快步走向御驾,低声向司徒烨回禀所见之景。
司徒烨微微皱眉,沉声道“先出发,把人带上,朕要亲自审问,什么大冤屈朕那些肱骨大臣们不给伸张,得让人带血书拦街告御状的。”
李德领命而去,那跪地之人被周围的侍卫紧紧盯着他,手按刀剑,以防他有不轨之举。此人虽衣衫褴褛、狼狈不堪,他双手握着血书,跪在地上,口中还在不停地呼喊着“陛下,为草民做主啊。”
李德亲自上前去“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陛下已经知道你得冤屈,先跟着我走吧,陛下得空了见你。”
他看着眼前人,此人应该是当今跟前得用的大太监,皇帝派他来说明自已告御状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当即他就站了起来,又给李德作揖,没废话就跟着人走了。
车驾又开始缓缓的行动起来。
各方人马都已经收到了消息,怎么会突然有人出来拦街告御状的,是什么人安排的,这背后有什么阴谋。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秋猎出行无端增添了几分肃穆,空气中彷佛有血腥味飘过。所有人都知道此行注定不太平。
拦截告状的自然是温执,筹划几年,掌握了更多浙江官场的证据,就为了现在,他要一锤子就把那些贪官钉死在耻辱柱上,为家人报仇,方不负他多年隐忍。
在猎场营帐之中,司徒烨高坐于上,目光威严地注视着被带进来的温执。温执虽衣衫破旧,但身姿挺拔,眼神坚定,毫无惧色。他恭敬地向皇帝行礼后,便开始诉说自已的冤屈。
“草民温执,出身杭州城外贫寒之家,自幼苦读,望科举入仕。然家中突遭横祸,归家见母横尸、幼子溺亡、妻子重伤后自尽,一家仅余草民。”
”查得凶手为杭州知府孙茂才之子卜世仁,报官却遭知府徇私包庇,上告巡抚也不予理会。草民未放弃,秋闱应试竟因知府舞弊而落第。”
”草民两年前仍然不死心参与秋闱仍然是斩卷落第,陛下,科举是草民唯一的路了怎可能次次斩卷。”
”此后草民继续暗查,掌握其贪污腐败、勾结富商、搜刮民脂民膏及科举舞弊等诸多罪行证据,望陛下明察,还草民一个公道。”
温执以头抢地手中血书高高举起。司徒烨一个眼神,李德立马小跑过去把血书呈到司徒烨的面前。
司徒烨打开那血书看了一眼,两浙地区是太上皇的势力范围,之前派了老四去,险些折在那里。“李德你去把太子和其他几个皇子一起喊来。”
太子司徒僉(qian第一声)在皇帝营帐前碰到了其他几位弟弟,弟弟们朝他行礼退后一步让太子先行。
司徒僉停下脚步深深的看了一眼这群看似俯首称臣的王爷贝勒们,他想知道今天的事是哪一位好弟弟挖的坑。
太子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内心已经开始有些不安,总感觉这事是冲着他来的。
太子进去了后边的皇子们也跟着进去,见着了皇帝哗啦啦跪了一地。皇子们的华服和一旁的温执形成鲜明对比。
司徒烨也没让这些儿子们站起来,只让李德把血书也传下去让他们看看,皇子们看完具都表情严肃且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