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黛玉要去忠顺王府,钱嬷嬷重新教导黛玉规矩礼仪,好在黛玉本来这些就不差,钱嬷嬷只稍加指导黛玉就能分毫不差的做出来。
早起好一通梳洗打扮黛玉才上了贾府备的马车。马车晃晃悠悠地行在路上,黛玉靠着车壁,微微闭眸,心中思忖着此次忠顺王府之行。
她知自已一言一行代表贾府也代表林家,虽有几分忐忑,却也有骨子里的傲然。
到了王府,黛玉款步下车,抬眸望去,王府气势恢宏。早有丫鬟婆子迎了上来,黛玉微微福身,跟着她们向内走去。
一路上,她目不斜视,莲步轻移,身上的绫罗绸缎随着步伐轻摆,恰似一朵风中摇曳的娇花。
进了正厅,黛玉依着钱嬷嬷所教,行礼如仪,不卑不亢。忠顺王妃打量着黛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开口询问些家常,黛玉一一答来,声音清脆悦耳,宛如珠落玉盘,言语间尽显才情与聪慧,让前来赴宴的那些夫人们也赞叹不已。
王妃没有嫡出的女儿,就把黛玉安排在自已身边,她见黛玉安安静静坐着,就亲自带着黛玉在王府花园里转起来。
行至人少僻静的一处亭子处,王妃让丫鬟摆茶。两人坐下后王妃就拉着黛玉的手“你是个好孩子,难怪林公子念着你。”
黛玉一听喝茶的手顿了下,抬眼讶异看着王妃。王妃看着黛玉的模样,嘴角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她轻轻拍了拍黛玉的手“好孩子,瞧把你惊着了。你可知,林公子为了你的安危,费了多少心思。他救王爷于危难之际,却不求金银财宝,只恳请王爷能护你周全。这份情谊,可不一般呐。”
黛玉不确定的看着王妃“林公子,可是扬州林明煦。”
王妃眉眼温柔带笑“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黛玉心中一惊,手微微颤抖,茶盏轻晃,差点洒出。她抬眸看向王妃,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有感动,更有几分害怕。
明煦在来信根本没有提过自已救过人,救忠顺王爷于危难,当时是不是他也很危险,这些竟一句也没同她说过。
信里只问她好不好,怎么不说自已好不好。拿这样大的恩情来换,为她筹谋这些,可她怎么担得起。
黛玉眼里泪一下没有收住就滚落下来,她赶紧用手帕拭去,在外这样已然有些失礼。“他可有受伤,他,他好不好”
王妃眼中闪过一丝怜惜,握紧了黛玉的手“一切尚好,你莫要挂怀。怎么可是林公子没同你说过这事,哎呦倒是我的不是了,今日让你来王府,也是想让你能自在些,我看你也是爱的不得了,日后可要常来玩才好。”
“这事就你我知,再不可第三人知晓,好孩子你记下了。”
亭子四周,微风轻拂,带着淡淡的菊花香气萦绕在二人周围。黛玉深吸一口气,那淡雅的芬芳让她紧张的情绪舒缓了几分“多谢王妃厚爱,能来王府,是黛玉的福分。此事我记下了。”
王妃笑着亲自为黛玉斟茶“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太让人心疼。来,尝尝这茶,这是今年新贡的,茶味清香悠长,最是能平心静气。”
黛玉接过茶盏,轻抿一口,那茶香瞬间在口中散开,似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心间,让她原本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
王妃又笑着与她聊起王府中那些有趣的人和事,黛玉时而微微点头,时而被逗得露出浅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下盛开的花朵,明艳动人。
赏花宴的花样很多,王妃和黛玉聊完天就把黛玉带到女孩那边去,让黛玉和其他姑娘们一块玩。
姑娘们正要玩飞花令,黛玉是王妃带过来的人,自然没有人敢怠慢她,拉着她坐下,姑娘们就一块行令,好不快活。
王妃越是和黛玉相处就越发怜爱这个女孩,若是她的孩子还在应该也是这般模样。
申时赏花宴结束了,王妃颇为舍不得把黛玉留到戌时,见天色实在晚了才让派人亲自把黛玉送到贾府去。
黛玉回了府自是先去拜见老太太的,贾母还没有休息一直在等着黛玉。
黛玉回来了贾母才拉着她上下看看,仔细问询几句黛玉在王府的情况。
黛玉把除了明煦有关的,其他都一一作答。贾母没问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让黛玉回去好好休息。
黛玉回了漪澜轩,钱嬷嬷带着一众丫鬟早在等候。黛玉只说今日有些疲累,丫鬟们便手脚麻利地伺候黛玉洗漱、更衣。
一切安置妥当,留下晚间当值的,其余的便轻手轻脚地退下了,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紫鹃在给黛玉整理床铺,只见黛玉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来,里面已经有厚厚的一沓信。她把信一封封取出来,借着昏黄的烛光重新看。
每一封信,她都看得极慢,似是要将每个字都刻在心上。看着看着,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在信纸上,正好落在那句问候“你好不好”的“好”字上,墨色晕染开来。
这些信,往日读来是温暖,如今再看,却满是揪心。她知道了明煦为她所做的一切,那些他从未在信中提及的危险与付出。
黛玉的手轻轻抚过信纸,指尖似能感受到明煦写信时的温度,仿佛看到他在灯下,专注地为她写下这些话语,而那些危险时刻,他独自承受,没有让她有丝毫担忧。
紫鹃在一旁看得心疼,却不敢打扰,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守着。她是知道那些都是姑娘的家书,以往黛玉每次看信都欣喜万分,今日缘何伤心?只得轻声说话“姑娘,天晚了,早些歇息吧。”
黛玉没有应紫鹃的话,许久,黛玉才回过神来,她轻轻拭去泪水,将信小心地放回匣子,又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才躺到床上。
紫鹃看着黛玉睡觉都还皱着眉头,轻轻的叹口气替她放下床帐,蹑手蹑脚走到了小隔间去。
月光透过窗子洒到她的案桌上,照在那宣纸上。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萧萧。人语驿边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