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执逃回家中, 一时气恼自已不中用,为自已家人报仇都没得手。今日失败了下次想要出手怕是没有机会了。家破人亡,科举无望,自已倒是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只是对不起逝去的亲人了。
陈夫人派来的打手来的很快,要不是那一日温执心中抑郁上山祭拜回家的晚了,还真的是躲不过了。
温执一路向北逃走,就在这林子里被打手抓的个正着,要不是遇见了明煦,现在早就曝尸荒野了。
外边的雨下的更大更急了,明明灭灭的火光照映在众人的脸上。
在刚温执讲述自已遭遇的时候,破庙又来了几个人躲雨。温执也不在乎多几个人一起听听自已的故事,他也不过是侥幸捡回一条命而已,谁知道出了这个庙自已是不是就得死了。
后进来的一行有五个人,显而易见的是一个主子,带着一个贴身伺候的,再有三个侍卫。
来人自称为徒俞,家中行四。外貌英俊,气宇轩昂。眼神深邃而锐利,面部轮廓分明,线条硬朗,给人一种坚毅果敢的感觉。他的身材高大挺拔,穿着虽不张扬却考究,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更增添了他的庄重和威严,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不凡。
年纪看着三十五岁上下,明煦和温执客气的称呼一声四爷。
徒俞坐在温执上首的位置,听着温执的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你这遭遇,倒是可怜。”徒俞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这破庙中回荡。温执苦笑一声:“可怜又有何用?我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明煦在一旁轻轻拍了拍温执的肩膀,以示安慰。这时,徒俞身边的贴身侍从开口道:“四爷,咱们此次出行不宜多生事。”徒俞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这世间冤屈之事太多,若都袖手旁观,天理难容。你所言可无一句虚言。”
温执惨然一笑“我有什么好在这里编假话,难道是为了图你们一乐,还是为了骗你们为我可怜几句?”
徒俞微微点头,“我信你,只是这世间人心险恶,多些谨慎并无坏处。”他看向温执,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悯,“你放心,必教你沉冤得雪。”
温执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忙道:“四爷,若能报仇,温执愿为您鞍前马后。”
雨渐渐停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温执接下来就跟着徒俞走,明煦还得去万松书院几人不同路就告辞分别了。
临行前明煦让赵顺安递给了温执一个荷包,里边放着银票。
到了杭州城,明煦没有着急去拜见张天和,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在遣人去给张天和递拜帖。到了第二日明煦才正式上门拜访。
明煦一路辗转,终于来到了久负盛名的万松书院。那书院隐匿于一片苍松翠柏之间,古朴的建筑透着浓厚的书卷气。
在书院的一处静谧小院里,明煦见到了陈夫子常常提起的好友张天和。张天和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纹路,但那双眼睛却犹如星辰般明亮,透着睿智与洞察世事的深邃。
张天和上下打量明煦,目光如炬,似要将他看穿。突然,他声音洪亮地发问:“年轻人,你可知何为君子?”
明煦微微一揖,不紧不慢地说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君子以厚德载物。君子怀德,德为其根本,如大地承载万物。“
”守仁,心怀仁爱,对世间万物皆有悲悯之情;守义,行事有准则;守礼,以礼待人接物,是尊重,亦是自我约束;守智,以智慧明辨是非,不被表象所迷惑;守信,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诚信乃立身之本。“
”心有正道,不随波逐流,如青松之独立于风雪。能兼济天下,亦能独善其身,于困境中坚守自我。”
张天和听闻哈哈大笑“庆余得了个好学生。难怪要你来找我,怕不是同我炫耀。”
(陈夫子——陈嘉年字庆余)
明煦也不好说自家夫子的什么,只能是作揖行礼轻笑。张天和看着明煦也尤为喜欢,正好明煦也要在万松书院待一段时间,张天和就留明煦在自已的家里住下。
在万松书院明煦的生活和在德昭书院差不多,也和万松书院的学子们进行一番友好交流。
这一日,细雨如丝,整个院子像是笼罩在一层薄纱之中,院中的亭子四周水汽氤氲,雨滴打在荷叶上,溅起晶莹的水珠,宛如珍珠落玉盘。远处的山峦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幅天然的水墨画卷。
这样的景色不知道黛玉妹妹在京城能看得见吗?闺阁女子轻易不得外出,困在后宅之中直至凋零死去。
他要把自已在外看见的记录下来,寄给黛玉,就当是她也看过了,领略过了。
让赵顺安在亭子里摆上画卷,明煦一笔一笔画的细致,每一丝雨线在他笔下都有了生命,仿佛能看到雨滴落下的轨迹;每一片被雨水打湿的荷叶,那脉络都清晰可见,他力求展现出这雨中世界的细腻之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时,张天和举着伞踱步而来,到了亭子中歇脚看了一眼明煦的画,出声点评:“工笔画虽细腻,但失之匠气,过于追求形似,少了几分神韵。精致却无灵魂。”
明煦搁笔,先是行礼而后恭敬地回应:“夫子,工笔和写意各有千秋。工笔可绘世间万象之精妙。写意能抒心中情思之悠远,是情感的宣泄,二者并无高低之分,只是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张天和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笑道:“你倒是有自已的见解。怎么庆余没和你说我擅画,他没让你找我指点一二。”
明煦一楞,这个他还真的没有听陈夫子提起过,只让自已来送画,那画自已也没有拆开过。要是明煦见过画就知道那画是曾鲸的《王时敏像》。
说罢,在明煦的画上略作指点,“工笔亦要有灵动之气,不可过于拘泥于形似,你看此处,可这样处理……”
明煦虚心听着张天和的指点后,又把张天和送回了房间。李氏正在屋檐下绣鞋面,看见丈夫回来忍不住嗔怪“下了雨又往哪里去了,还让个孩子送你,老不知羞的。”
李氏是一个面容慈爱,性格平和的一个妇人。明煦又向李氏行礼“是夫子指点我作画这才耽搁夫子回来的时间,请您原谅则个。”
李氏笑着起来就去扶明煦“好孩子,这是哪里的话,见着你啊,我心里就欢喜的不得了。”
又留着明煦一起吃了饭这才放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