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没胆子忤逆他,只好顺了他心意,将那外衣脱下,连同靴子一起,赤足踩在地上。
冷风一吹,战战兢兢地抱紧双臂。
苏眠红着眼眶,泫然欲泣,“君上,可以了吗?”
她不敢抬眼看他,羞耻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一秒,身上却落下一件披风,堪堪遮住她大半个身子。
楚君祁将她打横抱起,冷声道,“别让孤找到你的尾巴,否则你同你那父兄,死无葬身之地。”
铅华宫。
柳芷若伏在贵妃榻上,罗裳半褪,任由宫人为她涂抹凝脂。
一双水润的眸泛起寒光,“你是说,君上把苏眠藏在掖庭了?”
“贵妃娘娘,千真万确。”
翠玉附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半晌,柳芷若轻笑起身,眼里裹挟着怨毒,“怪不得,我说怎么找不见人呢,原来君上是打算金屋藏娇。”
“不仅如此,君上还下了旨意,叫那苏眠住进了椒房殿。”
“什么?!”
……
“封妃?”
苏眠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整个人被粗鲁地扔在榻上,眼睛睁地滚圆,满眼不可置信。
小嘴微微张着,半天合不拢,那眼神就像看见了世间最荒诞的事。
心道,楚君祁这厮脑子坏了不成?
楚君祁站在一旁,面色渐冷,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眉头紧紧皱起,双眸犹如深邃的寒潭,认真而又执拗地盯着苏眠。
“眠儿是要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奴婢,被人呼来喝去,受尽屈辱,还是做孤的妃子?
你选一个。”
苏眠撑着软枕坐起身,面露难色,半晌,才嗫嚅着说:“能都不选吗?”
那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一片羽毛,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虽然当奴婢没钱挨欺负,但除了跟楚君祁在一起的时间,她还是很自由的。
后宫的争斗在她年幼时就见识过了,三天两头不是娘娘中毒,就是嫔妃闹假孕。若不是母妃得了父皇盛宠,后又追封后位,她这个公主日子恐怕也难过。
若是成了后宫的女人,她就得被迫卷入宫斗。
楚君祁一口回绝,“不能。”
“眠儿不想做妃……”
苏眠咬着下唇,眼中透着倔强,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恐惧。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君祁猛地扣住下巴,那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楚君祁面色阴沉得可怕,眼中闪烁着怒火,他冷冷地盯着苏眠,警告道,“苏眠,你没有资格和孤谈条件。”
他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直直地往苏眠的心口钻。
这明摆着,根本就没得选。
可偏偏苏眠就是不甘心,想问出个结果,执拗道,“我若是不做妃子呢?”
“呵。”
楚君祁唇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好似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
他微微侧头,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带进来。”
随着他话落,房门被侍卫粗鲁地打开,紧接着,一个满身鞭痕的红衣女子被像破布一样扔了进来。
身上的红衣被鞭子抽得破破烂烂,血迹斑斑,原本艳丽的颜色变得暗沉。她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身体微微抽搐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红玉!”
苏眠凄厉地呼喊,眼中满是惊恐与痛心,她一眼就认出了她。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揪住,狠狠地抽痛,瞬间红了眼眶。
明明劫法场那日,她千般叮嘱,让红玉撤离,怎么如今她还是被抓了……
苏眠的脑子一片混乱,满心都是红玉凄惨的模样。
“你们把她怎么了?不许打她!”
苏眠试图爬起身,可刚一动,就被楚君祁有力的手臂拦腰扣住,她拼命挣扎,却被他紧紧箍在怀里。
男人唇角上扬,那笑容在苏眠看来是如此的残酷,他悠悠说道:“你这个婢女身手不错,孤抓她还是费了些功夫呢。”
幽冥立在一旁,冰冷的说,“可惜就是骨头太硬,什么都不肯说。”
苏眠眼底氤氲着水汽,泪水模糊视线,她带着哭腔吼道:“你有什么冲我来,何必伤及无辜!”
男人却不为所动,一把将她双手反扣在身后,用力一扭,迫使她仰头。
他的眼神阴鸷,透着刺骨的寒冰,随即嗤笑一声,“你?你连孤几下藤条都扛不住,还说什么大话。”
苏眠沉默了,那屈辱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撇过头,目光落在昏迷的红玉身上,却看到她头上悬着一把锃亮的刀,在月色的映照下,寒光闪闪。
她眼瞳骤缩,泪水不可控地溢出,“住手……不要!别杀她!呜呜……”
红玉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早就情同姐妹,除了父兄,母妃,就只有她相伴了。
无数个日夜,她思念成疾,红玉总会为她摘最新鲜的芙蓉花,劝说,“萧皇后如此宠爱殿下,定会在天上保佑您,幸福安泰一生。”
……
“你到底想怎样?!”苏眠敛着眉,鼓起勇气质问他。
楚君祁掰过她满是泪痕的小脸,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唇角勾勒出一抹嘲弄,“如今她的生死就在你手里,孤再问你一次,做妃子,还是做奴婢。”
苏眠的身体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她哽咽着:“放了她吧,君上想让眠儿做什么都行。”
“真乖。”
楚君祁伸手抹去她眼睑的泪,转身冲着随侍的曹公公道,“传孤令,苏眠温良淑德,孤念及旧情,不忍她就此明珠蒙尘,赐封号,芙瑶。”
扶摇直上九万里,也算是弥补夕瑶的缺憾。
这封号,已经给足了她体面,多的,他也给不了。
苏眠却不知他心中所想,起身端庄叩拜,“谢君上。”
直到楚君祁走了,她也没有起身,曹公公心底一阵感叹。
苏眠同君上,真像是一对怨侣。
“册封的诏令和金册稍后就送到,瑶妃娘娘,准备接旨吧。”
苏眠眸色空洞,嗓音喑哑,“多谢曹公公,烦请让太医帮忙瞧瞧吧,红玉快不行了。”
……
那一夜,苏眠几乎没阖过眼,紧紧盯着红玉,直到她脱险。
她没有别的选择,做妃子,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炼狱。
天不亮,便有人来请,一个身着青衣的宫女眉眼上挑,一副尖酸模样。
“瑶妃娘娘,按规矩,您得去铅华宫奉茶请安了。”
苏眠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果真,这么快就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