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丽来到奈何桥。奈何桥十分狭窄,桥下河水虫蛇遍布,罪恶亡魂终日淹没无法上岸轮回,称为忘川河。
桥上鬼魂众多,挤挤搡搡,都在急着投胎。桥尾只有一个发汤喝的老婆婆,忙不过来,大家都堵在桥上。
“别挤了!别挤了!”
有鬼喊道。
一阵骚动,有鬼被推挤下河,随即被恶鬼吞噬。
桥上鬼魂见怪不怪。
忘川河边零零散散坐着一些鬼魂,看起来比较有理智。
米丽抱着大公鸡在忘川河边坐下,老毛驴跟着趴下休息。
一只鬼魂来到他们面前,形容落魄,须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牛眼似的眼睛。
他神情恍惚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米丽摇摇头。
他分开自已的头发,似乎是想让米丽更清楚地看见他的容貌。
“你们没见过我吗?”
米丽刚想摇头,突然发现这只鬼魂似乎有点像……
“别理他,他是个疯子,早忘了自已是谁了,见鬼就问,问了几十年,也不去投胎。我们都叫他无名鬼。”
有只鬼好心地提醒米丽。
米丽摆摆手:“没事,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你见过我?”无名鬼牛眼大的眼睛亮了亮。
米丽凑近无名鬼耳边道:“等过了奈何桥,我就告诉你。”
无名鬼:“你想过桥?”
米丽:“对。”
“鬼太多,过不了桥。”无名鬼指了指老毛驴,“它能带我们过河。”
“真的?”
无名鬼凑近米丽耳边小声道:“活物都可以。”
米丽一惊,若有所思地看着无名鬼:“好,我相信你。”
老毛驴往忘川河试探地伸出一条腿,河水不深,刚刚淹没腿肚,老毛驴放心地踏进河水里,米丽抱着大公鸡跨坐上去,无名鬼随之跨坐其后。
老毛驴开始走动,奇怪的是,河水里的虫蛇和恶鬼都避让开来。
无名鬼道:“其实都是幻象。”
岸上桥上众多鬼魂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盛汤的老婆婆呢喃自语:“我就说这无名鬼不平凡……”
老毛驴上了岸,又走了一会儿,到了一个鬼少的角落,放大家下来。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无名鬼道,“我是谁?”
米丽双手拢住无名鬼的耳朵,小声道:“你长得很像……鬼王钟馗。”
“鬼王钟馗……钟馗……”无名鬼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他机械般地重复念叨着“钟馗”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过似的,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而他的眼神之中,则充满了无尽的困惑与迷茫,宛如迷失在茫茫迷雾中的旅人,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好熟悉的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
无名鬼的反应让米丽认定他与鬼王有关系,她道:“要带你去见见他吗?”
无名鬼点点头。
于是,一人一鬼,一鸡一驴往阎罗殿走去。顺便,米丽讲了讲草帽姑娘的故事。无名鬼表示对鬼王非常鄙夷。
一路无人阻拦。
“你们终于来了!”鬼王高高在上望着他们,洪亮的声音充满整个大殿。
无名鬼盯着鬼王,眼中疑惑之色更甚:“他就是鬼王钟馗?”
“放肆!竟敢直呼吾名!”鬼王火红的眉毛高高翘起,他怒道,“跪下!”
米丽只感觉一道无形的压力不停地压迫着自已,让她不得不跪。
再看无名鬼,只见他单膝跪地,另一条腿却如同钢铁般支撑着,没有让自已完全跪倒在地。
“你是……”鬼王惊疑不定地盯着无名鬼,照理说,普通的人或鬼应该承受不住他的威压,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抬起右手,用力一挥,眨眼间,一层无形的禁制便将整个大殿笼罩其中,彻底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你是谁?”伴随着阵阵阴森恐怖的气息,鬼王一步步缓缓地朝着无名鬼靠近。
无名鬼盯着鬼王摇头,脑中一片混乱:“我不知道……他们都叫我‘无名鬼’”
“好一个无名鬼!”鬼王猛地用手一挥,无名鬼被打飞几丈远,碰到墙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知道,那我就享受去了!”
鬼王右手一勾,米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裹挟到鬼王面前,他拎着米丽,转眼到了一间人间布置的屋子。
鬼王一把将米丽扔到床上,米丽缩在床角,观察鬼王的神色:“无名鬼是你的亲人?孩子?还是说……无名鬼才是钟馗?”
“闭嘴!”鬼王狰狞扭曲的脸上满是怒容,他瞪大着双眼,眼珠子仿佛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只见他手臂高高地抬起——
“啪”的一声钝响,因为米丽迅速地“滚”到了一边,导致这一巴掌落在了床架子上,直接将床架子打成了两截飞了出去。
“看来我说中了。”米丽冷冷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冒充鬼王,诅咒平民,奸淫少女,坏事做尽,自有天收。”
“闭嘴!”“闭嘴!”“闭嘴!”鬼王丧失了理智,疯狂地追着米丽捶打。
米丽深知只要自已被打上一拳,会立刻身死,她只能尽力拖一拖时间——如果无名鬼真是钟馗,也许能救她,省得她死这一回。
“嘭!”突然只听一声巨响,屋顶豁然被开了一个洞,米丽暗道糟糕,恐怕要被砸死,却不想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拎着她迅速转到了屋外空地。
米丽仰头一看,正是无名鬼,大公鸡和老毛驴一同来了,牛头马面竟也在。
“我恢复了记忆。”无名鬼道,“我才是钟馗。”
“假扮我的是一只恩将仇报的豺狼精。”
钟馗说着,豺狼精也不装了,直接化为本体——将近两米的身体,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浓密的红棕色毛发,仿佛燃烧的火焰,随着它的动作,那些毛发如波浪般起伏,闪烁着野性的光芒。它露出尖锐而锋利的獠牙,伸出粗壮有力的爪子,狠狠地攻来。
牛头马面连同钟馗一起画圈,形成一个晶莹剔透的保护罩,将大家紧紧地包围在了其中。
“鬼王的法力来自百姓的信仰。”钟馗快速说道,“豺狼精幻化的样子与我七分相似,加上它假冒鬼王之后一系列举措,导致民间画像很大一部分都是按照它幻化的样子画的,我所获得的信仰大大不如他。就算加上牛头马面,我们也胜算不大。”
米丽看着豺狼精红着眼不断地攻击保护罩,保护罩像一层薄膜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似乎撑不了多久,她急道:“那怎么办?”
钟馗从怀里抽出一张黄色符纸,上面画着米丽看不懂的符文:“这是我很久以前画的一张高级符咒,但时间过去太久恐怕失去了效力,我需要借用一下这位的血。”
钟馗指了指大公鸡。
大公鸡瞬间上蹿下跳想要拒绝。
米丽抱起大公鸡,担心道:“它会死吗?”
钟馗:“不会,只需要借用一点。”
三鬼一人一驴都看向大公鸡。
大公鸡叫道:“好吧,好吧,真是欠了你们的。”
钟馗得到大公鸡的许可后,手法迅速地取了六滴鸡血,滴落在符纸上,符纸上的符文吸收了鸡血后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豺狼精直觉感到不妙,迅速转身逃走。
“去!”钟馗一边追,一边冲豺狼精扔出符纸,嘴里念念有词,符纸像长了眼睛的黏皮膏药一样,豺狼精怎么甩都甩不开。
“定!”随着钟馗一声大喝,符纸一下子贴在了豺狼精后背,豺狼精瞬间动弹不得,身体缩小到半米左右,瑟缩着呜咽,气势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