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玄山脉。
兔妖族巢穴。
重新换了一副假身,更为年轻的自家首领正在抓着三只人族小布丁,防止她们到处乱跑伤了自已。
瞧起来不像祖母和孙儿,反倒更神似长姐与小妹。
“阿烁祖母!予惟想吃那个!”乌黑发丝,水汪汪眼睛的小人儿揪着殷烁那身暗色袍服,粉嫩的脸庞上满是对宠爱的得寸进尺。
“阿姐,不要这么任性。”
被制住在另一头,乌发中藏着几缕银丝,左眼角处有一枚淡色小痣,同样十分幼小的孩子环抱着手,很是认真地看着小予惟。
“可是小黄莺就能吃呀!”
小予惟眼仁中露出几分委屈。
殷烁抓着这两只总这么相争起来的小布丁,深深叹了口气。堂堂兔神担任起育儿师,居然也这么手足无措。
她将小予惟和小予翊放到地上,蹲下来耐心道:“这是因为小黄莺完成祖母交代的事情,那是属于她的奖励。”
“如果予惟也想要,就必须跟小黄莺一样,知道吗?”
小予惟哼哼地盯了盯小予翊,她们两个合作都没能完成阿烁祖母给的任务,锻炼实在是太难了。
可最小最弱气的妹妹小予圣都能完成!
可见一定是二妹拖了我的后腿!小予惟得出结论后,心底想着要悄悄让阿烁祖母多锻炼锻炼予翊。
面上倒是很乖巧地点点头:“予惟知道了!”
瞧出阿姐在想什么的予翊撇撇嘴,这个笨蛋阿姐。刚刚才叫她要反映一下锻炼难度的不适合,结果转眼看到小妹手中的灵果,又让祖母哄了哄,马上忘得一干二净。
真是不靠谱的姐姐,最后还得让她来才行。
安抚好老大后,听了听老二的建议,殷烁还抽出手来揉了揉胆小怕生的老三,不由得回想起某段记忆。
那是几百年前,兔妖族仍在,而殷烁无伤,未遇仇敌,全盛的时期。
也是……阿箐陪着她一步步走来的时期。
“首领、首领!”
黄白长耳的年轻女子捧着一沓的画像,满脸苦哈哈地跟在比她更加年轻的纯黑毛色首领身后。
“长老们这也是为咱们一族考虑,您的血脉得天独厚,不传承下去,今后首领之位传给谁呀!”
“求您了,看一眼这些画像吧,您不喜欢男妖没关系,喜欢您的女妖也多得是,您多去接触接触,总能撞上个对眼的吧!”
黄白兔子的双耳一弹一弹,少年首领听着身旁传来某人惋惜的叹气声,顿时又是满腹的火气。
“哎呀,这耳朵,要是我能摸摸就好了。”
这声音只有她能听见,那黄白兔子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首领忽然气愤起来,一双微红的眼眸里泡满了冷意。
“再催,再催我让长老们自已生去!”
顶着黑色兔耳的小首领推开黄白兔子,法术一使,小小火焰顺着画像底部开始燃烧,不一会便化为了一堆灰烬。
“多可惜呀,阿烁,你一个也瞧不上吗?”
某人的声音像是慵懒浮在半空似的,半是调笑半是惊讶。
毕竟这其中也有许多十分优秀的女妖,不只是兔妖族,还有别族的天骄只堪堪见过阿烁一面,就沉沦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相随的呢。
“不要……我要跟亲母一样,一世只爱一次,一次便爱一世。”
赶走黄白兔子后,阿烁独自面对着瞧不见的魂魄,声音闷闷,觉得对方看不见摸不着也就算了,身为魂体就不能对感情稍微灵敏些吗?
“阿烁呀,你还是太年轻,人生……啊不,妖生在世,哪有那么多两厢情愿。”无形魂体仿佛摊着手似的无奈。
“万一你今后爱上个永远不可得之人?亦或者早有家室之人?你还小着呢,捆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太明智。”
就好像没听到似的,阿烁掀开门帘,走进自已的篷屋,盘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这段时间反抗外族,吞并敌人耗费了她不少精力,着实需要好好休息。
“阿烁,阿烁!”
无形魂体又喊了她两声,得不到回应,语气于是变得不太高兴。
“小崽子,我可是看着你从这么小一丁点长到现在的,什么态度!”
“你说话呀!”
“又不理我,好吧,那我去瞧瞧乘黄方才拿来的画像有没有备份。”
“不喜欢毛绒绒的都是坏人!就算你是毛绒绒也不行!”
无形魂体越发气鼓鼓的声音终于还是催动了阿烁,她长叹一口气:“阿箐,不要胡闹了,我哪来的时间谈情说爱。”
她如今已是这方地区大多妖族的首领,要尽其义务。
域外天魔的祸事才过去不到二百年,各地仍是一片纷乱,妖与人彼此对立,争抢地盘,她登上高位后,才知这个身份的不易。
况且,自身所背负的妖神传承,已然被远方某些势力盯上。
她要努力变得更强,为了自已,为了族群,也为了……复活阿箐。
“那留个小兔儿给我也行呀,反正你们诞育后代,那档子事又不是必须做的。”被称作阿箐的魂体声音到处环绕,光听着也知道她定然在篷屋里到处乱飘。
“说不准你的血脉能听到我说话呢!”
“你都不知道,你不理我的时候,我一个人有多无聊!”
越听脸越黑的阿烁干脆不再理人,也不想化出原形来哄阿箐这个什么毛绒控。
你不是不喜欢人形吗,我偏要这族里妖妖都强行化形,不够修为不够资质的就传好些的功法,不成人形不许出来。
我看你要如何瞧别的妖!
而且诞育后代这种事情……阿烁冷哼着闭上眼,缓缓运转体内妖息。
虽说常有女子为了有个后代,与同性朋友暂时组成联结,待灵胎中有了生命时再断开,由此来进行单身抚育。
这种事在兔妖族乃至整个世界都是共同认知,普通到其实还算常见。
但阿烁就是不太愿意。
她有种莫名的情节,总觉得与别妖繁衍后代,是对自已感情的一种亵渎。
或许是她比较怪异吧,就连比她更奇怪的阿箐都好像无所谓似的。
“……阿箐,你该不是,有个这样出生的孩儿,才这般不介意的吧?”
她幽幽睁眼,即便看不见魂体的模样,也要做出一副瞪视的样子。
“你胡说什么!我活了快三十年也没跟人亲过一次,怎么可能有孩子——”
“在这方世界也没有!”
被反过来说道了一番的无形魂体声音气急。
哪怕是不知晓她如今的样子,阿烁也知道,估计正上蹿下跳着。
毕竟这位前辈从她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经逗,容易生气,但又很快就会原谅自已。
“罢了,你闭关的时候,我就悄悄去别族探探,说不准有妖或人能听到我说话呢。”
“……”
感觉到无形魂体似乎真的离开篷屋后,阿烁沉默思虑了许久。
她经常一闭关就是数月、数年,而阿箐可以不眠不休,没人陪伴的确是有些无聊。
但若是真让阿箐找到除她之外还能与之交流的生灵,她又心中不快。
“乘黄,来我篷屋一趟。”她静下心来传音,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还以为小首领终于明白过来长老们良苦用心的黄白兔子十分感动,拿着备份的画像脚步飞快地往篷屋那头走去。
能这么快改变主意,估计就是幽灵军师的功劳!那她可要赶紧加快进度调查那所谓墨家的事情了,早日复活军师,让小首领高兴高兴!
“首领,您终于想通了!”
乘黄激动地掀开门帘。
随后手中的画像又一次被燃烧殆尽。
“你去问问别族,有没有什么古老的偏方,能……能与已死之人诞育后代。”
少年首领似乎也是知晓这种事难以启齿,话语间略带些犹豫。
乘黄:完了,首领这辈子都不能有小兔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