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鬼魂离去之后,夜色笼罩下的魏无羡伫立良久。
他竟心生羡慕,羡慕那少年与张伸儿,曾有过相濡以沫、相知相爱的过往,还相约于黄泉共赴来生。
而他自已呢!连那句“我心悦你”,都怯于宣之于口,仅靠着些许回忆,独自熬过无数个漫漫长夜。
魏无羡缓缓转身,如水的月色,倾洒在他落寞的身影之上。他的脚步沉重异常,仿佛每迈出一步,都承载着千钧之重。
“公子,您没受伤吧!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张老头见魏无羡归来,满是担忧地上前询问。
魏无羡轻轻摇头。见张伸儿仍在昏睡之中,便将周家之事告知张老头,只是隐瞒了两人之间的相知相爱。
张老头是个憨厚老实之人,独自守护着唯一的孙子长大成人。倘若让他知晓自已的孙子有违常理之事,那对他而言,无疑是一场惊世骇俗的沉重打击。
张老头闻罢,猛地拍了下大腿,怒而站起身来,大声道:“我就知晓伸儿在周家定是遭遇了变故,否则不会如此狼狈地归来。那周家怎能如此心狠手辣。”
魏无羡亦是无奈叹气:“此地并不在四大家的管辖范围之内,我亦是有心无力。即便告知当地仙门,他们也只能管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毕竟事发于周家,张伸儿又是周家的下人,他周家完全能够颠倒黑白。唯有离开此处,方为上策。”
张老头听后,转头思索片刻,无奈长叹:“好吧!明早便走。”
历经诸多磨难的魏无羡,深知人性的险恶。他并非不想管,而是深知管得了一时,却难以管得了一世。
周家虽非穷凶极恶之辈,只是自私自利罢了。张伸儿身为一个下人,根本无权发声。
更何况是与周家公子发生断袖之情,在外人眼中,不过是富贵人家的一桩丑事。
因为,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两人是自愿的,周家完全可以混淆是非处置张伸儿。
即便周家公子自愿镇守福脉,张伸儿也难逃周家的骚扰与报复。唯有离开,方可确保张伸儿的安全。
次日清晨,几人便启程前往云梦,张伸儿不言不语地跟在身后。
这让魏无羡颇感奇怪,于是对张老头说着:“张爷爷,我去与他聊聊?”
张老头转头看向心事重重的孙子,满怀感激地施了一礼:“多谢!你们年轻人,聊聊也好。”
“张兄,这是怎么了?”魏无羡跑到张伸儿身旁问道。
张伸儿见自已爷爷已走远,这才松了口气,望着西边的太阳,平静地问:“他......走了吗?”
望着稚嫩秀气的张伸儿,魏无羡陷入了沉默。
“自离开周府那时起,我便知晓一博他,恐怕难以存活下去。周家那些自私自利之人,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张伸儿满怀怨恨地说完,转而又望了望远处苍老的爷爷,自责地叹气:“爷爷老了,是我害爷爷担惊受怕,背井离乡。”
魏无羡似已预料到什么,震惊道:“你不会是......”
张伸儿却笑了,笑得那般苍白无力、凄惨至极:“是啊!如今我极想追随他而去,可爷爷怎么办?
可是,一博,你可知道,留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为痛苦的,你让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这一刻,张伸儿再也抑制不住,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
世间之事难以两全,唯留受苦受难之人在这尘世。
魏无羡只是默默地陪伴着,并未加以打扰。这一刻,他似有所悟,心中极度渴望能见到蓝湛。
人生短暂,魏无羡不想再留下遗憾。
待张伸儿发泄完毕,竟在原地痴痴傻笑起来。
他忽然抓住魏无羡的臂膀,激动地说着:“如若我是女子,不是张伸儿,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是不是......?”
突然,魏无羡脑袋再次嗡嗡作响,脑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果你不是魏无羡,该多好啊!”
魏无羡踉跄地退后两步,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油然而生。令他虚汗直冒,口中泛起腥味,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随后便人事不知。
张伸儿见他吐血,猛地惊醒过来,急切地大喊:“公子,公子......爷爷,爷爷快来啊!”
两人将魏无羡搬到小苹果倔驴上后,牵着小苹果匆忙往城镇赶去。
待医师检查过后,无奈地惋惜叹气:“脉象紊乱,内息不稳,身空体虚。倘若能好生调养,或许能活过半载,就这般下去,最多三月,倘若出现意外,最多一月甚至更短。哎!年轻人怎就不懂得珍惜自已的身体。”
听罢,张老头和张伸儿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们的救命恩人竟已如此孱弱,还一心想着救他们,当真是个大好人啊!
张老头担忧地问:“如何调养?”
医师上下打量着两人的穿着,又瞧了瞧床上的人,摇摇头:“你们救不了他,我也无能为力。他应当是仙门中人吧!我曾从仙门医师那里学过些许医术,也许他的状况比我所言还要严重。
可能,必须要用仙门中的上等药材方可调养啊!”
两人听罢,顿时想到了云梦,他曾说带他们去云梦,也许他和云梦有所关联?两人从医师那里告别后,急切的往云梦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