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破天,怎么这么热?
季玄晨骑在战马上,一手拿着随手扯的大树叶扇风,一手牵着缰绳。
“前面有个树林,大家在那里休息休息吧,等黄昏再走。”季玄晨说道。
当他进入树林时,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非常小,听得十分不真切,但不难听出声音里的哀怨。
季玄晨赶紧示意部队噤声,偷偷摸过去。
“赵乾这狗东西不给咱留活路了,咱们造反吧!”
“对,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再多快活几天。”
季玄晨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示意手下左右包抄,一拥而上,抓住了树林里的人。
当见到这些人的面貌时,季玄晨傻眼了,这是一群……乞丐?
“你们是哪里人,为何在此地谋划造反?”
季玄晨厉声问道。
那些人纷纷跪地求饶道:“大人,饶命啊,我们,我们就是说说罢了,不敢真造反啊”
说他们不敢真的造反,季玄晨是不信的。
于是就问:“回答我,你们是哪里人,你们口中的赵乾又是何人?”
“回大人,这人是陇州的知州,一等一的大贪官。都是因为他,我们才落难于此!”
“是啊,大人。现在陇州城里都人吃人了,大家都没有活路了!”
“求您做做主啊!我家原本有六口人,现在就只剩我一个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生怕自已晚了一步。
“陇州,赵乾。”季玄晨眉头愈发紧锁,“原来如此,这就是那郡守的用意吗?”
“那你们也是被逼无奈,这样吧,我给你们指条明路。你们去平都郡投奔吧,到时候郡守若问了,就说是我让来的。”
季玄晨对众人说。
“谢大人开恩,谢大人开恩!”
众人纷纷叩谢道。
季玄晨不再管他们,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怒火。
“全军听令,目标陇州!我倒要看看,赵乾这狗贼到底干了什么!”
……
“这,这怎么会?”
重炳刈看着手中的圣旨,血压飙升。
荒唐,惊破天的荒唐。
圣旨的内容大致是魔都的一个受宠贵妃过生辰,让他去送点礼物。
贵妃过生辰,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一个小郡守送礼了?
重炳刈怎么会看不出这是谁搞的鬼?赵乾的二叔在魔都里当宦官,地位还不低。不然你以为,那个贪婪残暴之人为什么能在这个位置待这么久?
“呵呵,翡翠天心,我去哪弄翡翠天心啊!”重炳刈无能狂怒道。
翡翠天心这东西倒是好买,只不过不比血玲珑便宜多少。就算他把自已卖了,也肯定买不起啊!
重炳刈只觉得头疼欲裂,丢下那一卷黄布,走开了。
……
一路奔波后,季玄晨看着这哀寥寂静的死城,白日之下,竟无一缕人烟。方圆数里,不见草根树皮。
一间残破的土屋子里,只有一张土炕。
一个衣不蔽体的小女孩正为床上的女人哭丧。女人刚死不久,肚子撑的圆滚滚,不知何时就可能会爆开。身体肿胀,目中无神。如果不是这人的皮肤过于土黄,季玄晨还以为这是刚打捞出来的巨人观。
很明显,这女人是吃观音土撑死的,或者也是饿死的。
重炳刈默默的叹了口气,悄然离开。
城里没有一个像样的房子,百姓游讨各处,漫无目的。路上数以百计的饿死骨,根本就不存在一片干净的空地。处处都是将死之人的呻吟。
直到见了知州府,朱漆大门耸立,官吏个个面色红润。现在正值饭点,知州府里飘来阵阵肉香。
季玄晨怒了,作为一个性情中人,实打实的行动派,不由分说提刀闯进知州府,阻挡者皆斩之,然后一眼在人群中认出哪个是知州,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
人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呆滞的望向天空,死不瞑目。
一时间,知州府大乱。季玄晨逼问管家交出粮库钥匙,让手下人把这里的存粮通通拿出来赈济灾民。
然而,自古以来,为众人拾薪者,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按理说,季玄晨作为一个三州巡司,斩杀一个罪大恶极的知州也并不算什么大罪。
但问题是,所有世界本身就是不讲道理的。
陇州隔壁的禹州知州,井识茗,和赵乾私下有交好,听闻此事后,上报给了赵乾的二叔,赵厚。
很快,陇州城里天怒人怨的事实,被流言掩盖。季玄晨残害忠良的谎言坐成了事实。
甚至,还有人扒出了重炳刈和季玄晨以前是好友这件事。那是事情就演变成了重炳刈与赵乾交恶,最后指使季玄晨杀人。
上面的通缉令下来之后,事情立刻就变得有趣起来。
这两个在乱世中奔波的人,又怎会轻易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两个通缉犯一见面,先是一阵久别后的唏嘘,而后是一拍即合的造反。恰好季玄晨手底下有兵,重炳刈的身后有座城。
既置身于穷途,又何须考虑后果?
一切,只为活着。
……
多日之后,当前来讨伐的军队抵达平都郡时,这里已经只剩一片空城,连一根鸡毛都没有留下。
讨伐军将领见此一幕,大惊失色,不禁怀疑此行的目的是否正确。
试想一下,平都郡算是方圆百里内,极为富饶之地了,而贼寇只是一声令下,竟让全城的人举家搬迁。在这贪官当道的世道下,到底是什么德高望重的人,才能做到这一步呢?
那人咽了一口唾沫,毫不犹豫,把这件事情上报了,那些嗅觉灵敏的大臣们立刻就注意到这非常之处,于是,重炳刈造反一事,立刻被推向了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