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笙也不在乎李玉芳怎么看他,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类似的东西后问道:
“你有笔记本吗?”
林三笙想,三个人的水平都不一样,他没那么多时间一遍遍教他们,还是做点笔记比较好。
但出乎林三笙意料的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李玉芳竟然就面露难色了。
“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放过我,至少……这一点不行。”
李玉芳颤抖着说道,下意识用祈求目光看向林三笙。
当她意识到自已摇尾乞怜的行为,和她以前俯视的无数弱者如出一辙,内心的痛苦便不可抑制的蔓延开来。
我怎么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
“不就是个笔记吗?”
林三笙皱眉道。李玉芳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把他都整糊涂了。
林三笙的压迫和内心的痛苦同时作用在李玉芳在身上,令她不堪重负,只能无力地撑在钢琴架旁。
她很后悔,如果没有惹到这位林老师,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泪水模糊了眼睛,她勉强看着林三笙的身形,然后咬着嘴唇说道:
“你一定得要我的笔记吗?”
她期待着林三笙说要其他人的笔记也行。
但她失望了,林三笙不耐烦道:
“你到底有没有?”
林三笙的态度令李玉芳冷颤了一下,于是她不再抵抗,心如死灰地说道:
“17岁,第一次,身高165,三围83……”
“你等一下!”
没等李玉芳说完,林三笙就急忙打断了。
虽然不知道李玉芳是怎么理解成这样的,但他知道这段信息明显过于敏感了。
“我只是问你要做笔记的笔记本,你想到哪里去了?”
林三笙感叹自已和这种人果然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真不知道李玉芳是从哪里学来这么多奇怪的东西的。
“啊,原来是这样吗?”
李玉芳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清空压力后竟一下瘫坐在地上了。
之所以李玉芳会想歪,是因为她经常偷听哥哥和外面的小混混聊天。
渐渐的,李玉芳也就懂得了不少黑话。
刚才林三笙说的笔记,李玉芳依稀记得是询问女人性方面信息的黑话。
林三笙也不知道刚才的那一场误会,竟然逼得李玉芳对自身的行为感到悔恨,不然,他绝对很乐意再来几次。
“所以到底有没有笔记?”
“嗯,有的。”
虽然误会是解开了,但李玉芳却更加不敢违抗林三笙的命令了。
她现在的情况若是被家里人看到,绝对会被认为需要呵护和休息。
即便如此,李玉芳依旧努力地爬了起来,从钢琴后方找到了一个小学时用过的笔记本。
……
拿到笔记本后,林三笙写下李玉芳需要改进的地方,同时也有日常应该训练的内容。
做完这一切,林三笙就朝着林峨妃所在的地方走去。
来到钢琴附近,林三笙惊奇地发现林峨妃和林司马并不在这里。
他看向四周,隐约在一排画板中看到了人影。
林三笙走过去,很快看到了林峨妃。她独自一人坐在画板前,正专心地画着油画。
画上的内容倒也不复杂,蓝色的树从白色的泥土中拔地而起,夜空中落下丝丝细雨,透着月光的水母浮在空中。
“很温暖舒适的画面。”
林三笙忽然说道。
听到他的话,林峨妃停下画笔,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你是说……温暖?”
“是啊,都是些暖洋洋的东西,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林三笙神色如常,仿佛就应该是这样。
但其实在正常人看来,林峨妃的画可能算不上寒冷,但绝不应该温暖的。
作为这幅画的作者,林峨妃对此是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当她听到林三笙再次强调温暖后,喜悦的心情便止不住地涌现出来。
林峨妃喜极而泣,看着画板上诡异的组合,感慨道:
“你说的没错,这些东西在我看来,都是令人温暖舒适的。”
林峨妃的回复并没让林三笙感到意外,她的感知不太正常这一点,林三笙是在前世无意中发现的。
这种现象被描述为联觉,似乎是因为感观间产生联系后导致的奇妙现象。
可能因为是姐弟,林三笙也能感知到一点,但相较林峨妃的程度,他的联觉感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林三笙没有放弃,在他长时间的观察和记忆下,硬生生记下了大部分林峨妃的联觉感知。
比如她听到雨声会变得精神,听到风声会变得疲惫。看到树木会觉得温暖,看到钢铁会觉得寒冷。
看到水泥会觉得舒适,看到泥土会觉得烦闷。看到红色觉得饥饿,看到蓝色觉得饱腹。
白天觉得刺耳,夜晚觉得宁静。
林峨妃现在对林三笙的兴趣大幅上涨,发现他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已有联觉感知的。”
林三笙不由多看了林峨妃一眼,因为她从未对自已如此热情过。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应该去练习钢琴了。”
她是否热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林三笙需要挣钱存活下来。
林三笙如此冷漠,林峨妃却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仍然兴致勃勃地问道: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和我一样的人!
你不知道,我之前试着和他们沟通,但家里的人都不能理解我。”
林峨妃有些失落地说道。
对此,林三笙只是面无表情地想着。
曾经有一个人偷偷记下了你的痛苦,并拼尽全力地与世界逆行,只为了让你不再孤独。
但如今他已不在,我也不会再成为那个他。
“我最近发现萤火虫的光和阳光的感觉不一样,它竟然是痒的。”
一路上,林三笙一直没说话,但林峨妃依旧滔滔不绝地讲着。
“对了,除了刚才那些,你还有什么联觉感知?”
林峨妃忽然停下,转头看向林三笙。
“到地方了,你该过去了。”
林三笙指了指钢琴,并没有回答林峨妃问题的打算。
林峨妃柳眉倒竖,气不打一处来,怨气冲天道:
“讲课讲课讲课,你就知道讲课,难道就不能和我聊聊天吗?”
若是让其他林家人看到这一幕,恐怕是惊掉了下巴。
那个刁蛮任性的二小姐竟然会撒娇,这是林父林母都没看到过的情景。
但林三笙却对此熟视无睹,口中依旧挂念着讲课。
“可以啊,等你什么时候练好了,我们再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