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在河面上平稳的行进着,凉风习习吹着洛伊依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韩非公子,您到齐国是有何贵干呢?”雍与韩非攀谈起来。
“我是要回稷下学宫,之前告假回国处理一些事情,现在准备回去。”
“原来是这样,稷下学宫富有盛名,现在荀子当值祭酒,让更多的文人士子前去求学。”
洛伊依听到荀子的名字瞬间睁大眼睛:“对了,历史上也是,荀子三次担任稷下学宫的祭酒一职,培养出很多谋士精英。”
洛伊依走上前:“韩非公子,稷下学宫是在都城临淄吧。”
“是啊洛姑娘,你们也要去临淄吗?”
“是的韩非公子,我们要去找我的舅父舅母,义父托我去探亲,我并没有去过齐国,所以这次能遇到韩非公子也是我的幸运。”
“洛姑娘过奖,与洛姑娘同行也是在下的荣幸,洛姑娘赵国朝堂上出口成章,名震天下,小小年纪能有此等才学,将来一定有所作为,可惜姑娘是女儿身,如果是男儿身的话,定能在朝堂上有所成就的。”韩非感慨道。
洛伊依听到这些不禁有些难过:“韩非先生,我不觉得一个人有没有作为会和男儿身或女儿身有关系,名将妇好也是女子,她挡万千敌军于国境之外,镇压奴隶叛乱,所以我觉得女子也可以有功于家国,受爵封赏。”
韩非见洛伊依坚定决绝的脸他有些难以理解:“女子在家从父,嫁外从夫,礼法所致,天道使然,女子登阁拜相亘古未有,洛姑娘是有大才,但何必拘泥于男子之事和朝堂庙堂呢?”
洛伊依愤然抬头想要与韩非理论,但突然的震荡使得船帮附近的三人都摔倒在地。
雍艰难起身:“这是怎么回事?行驶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会有这么大的震荡。”
“这样的震荡或许是水中有暗礁?”洛伊依说道。
“不会,这里的水道平稳,并无暗礁,这样的震动太不对劲了。”韩非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到问题所在。
几个船工突然跑出来:“不好了,船底被破坏了,现在正在往舱里渗水!”
“不好,这船要沉啊。”洛伊依焦急的看着四处逃窜的人们。
雍感觉到船体正在渐渐的倾斜:“我们得找东西当浮板。”
“不是吧,我是旱鸭子啊,我不会游泳啊。”洛伊依看着水面心里很是害怕。
韩非拉起雍和洛伊依往船尾而去:“船尾有船家用来装东西的羊皮袋子,将口扎紧即可以浮起。”
就这样三人来到船尾,进入船舱的堆放杂物的地方寻找羊皮袋子。
“在这里,”洛伊依拿起几个硕大的羊皮袋子给韩非和雍展示着,“这个不透气,可以做简易的救生圈,”
“救生圈是何物?”韩非问道。
“先生就不要在意这么多细节了,赶紧充气,这船已经倾斜的厉害了。”
三人将羊皮袋子充气扎紧后,一人抱着一个羊皮球站到船帮上准备跳入河水中。
洛伊依看着水面咽了咽口水:“不跳下去就得淹死,我一定要活下去。”洛伊依给自已壮了壮胆,毅然决然的跳了下去。
随后雍和韩非也跳了下去。
落入水中的洛伊依惊慌失措,她的手死死抓住羊皮球,渐渐的她感觉自已的身体被羊皮球拖着向上,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浮出水面/
“咳咳咳。”由于惊吓,洛伊依呛了不少水。
“雍先生,洛姑娘,你们没事吧?”韩非浮出水面寻找着洛伊依和雍的踪迹。
“韩非公子我没事。”洛伊依说。
“我也无事,韩非公子呢?”雍探出水面道。
“太好了,大家都无事,这船一路行驶并无任何问题,怎么到了齐国境内就这么突然的沉了呢?”韩非看到淹没的只剩一个船头的渡船很是后怕和疑惑。
“韩非先生,你的意思是这船一路上都没有任何异常吗?”洛伊依突然觉得这渡船的沉默很是不简单。
“现在我们要想办法游到对岸,这样才能尽快进城。”洛伊依抱着羊皮球寻找着方向。
而一旁的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韩非见状问道:“雍先生是在寻找何物?”
“追风,我在找追风,”雍看着即将沉没的船希望能见到奇迹。
“对啊,追风还在船上。”洛伊依焦急的看向沉船。
三人在水中泡了几时,就在大家都放弃的时候,只听一声马儿的嘶鸣,追风站在了一块解体的浮板上,马儿的脖子上还有一圈隐隐约约的血痕。
“追风!”雍激动向那块浮板游去。
“太好了!”洛伊依激动的差点松开手中的羊皮球。
“此真乃神驹啊。”韩非赞叹。
雍将浮板划过来将洛伊依和韩非拉了起来。
三人捡了几块木板用力的划着,几近天黑才划到齐国那边的岸上。
“终于上岸了,追风真是对不起啊,”洛伊依上前愧疚的抚摸着追风,“追风,以后绝对不会将你独自留下了,你是使了多大的力气才挣脱缰绳的啊,你的脖子都出血了。”
洛伊依流着眼泪,而追风似乎听懂了洛伊依的话,他将脸贴近洛伊依蹭了蹭。
“追风,你是原谅我了吗?”洛伊依擦了擦眼泪,有些惊喜的看着追风。
马儿嘶鸣几下。
雍和韩非将篝火燃起。
“伊依,追风是黑野马的后代,他断不会轻易殒命的。”雍将捡的柴放入火中。
“雍先生的追风真乃神驹啊,通人性还忠勇无比,世间难得。”韩非坐在火堆旁烤着火。
“伊依你也快过来烤火吧,小心伤风。”雍叫着洛伊依。
洛伊依来到火堆旁坐下,她静静地看着燃烧的火焰,她想起之前驿馆的火灾,又发生了方才的沉船事件,她不得不怀疑在入齐的路上有人在蓄意针对自已。
三人只能吃了一些被水泡了食物果腹,然后便在火堆旁各自睡去。
经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雍早早醒来,牵起追风来水边饮水,为出发做准备。
韩非也渐渐苏醒过来,他起身看着一旁的洛伊依,他上前准备叫醒她。
“洛姑娘,洛姑娘,醒一醒,我们要起身进城了,”韩非见洛伊依没有醒转的迹象,“洛姑娘再不醒醒我们就要走了哦。”韩非的手落在洛伊依头上,“不好,怎么这么烫。”
洛伊依发烧了。
“雍先生,不好了,洛姑娘发烧了。”韩非呼喊着远处的雍。
雍听到后拉着追风急忙跑过来:“什么?伊依发烧了?”
“是啊,很烫,得赶紧找医家啊。”
雍抱起洛伊依将她放到了追风的背上。
韩非将地上的披风盖到洛伊依身上:“雍先生,我知道入城的路,您跟我一起入城吧,这样也好快些寻到医家。”
“那就多谢韩非公子了。”
二人拉着马向齐国城池走去。
路行两个多时辰,终于见到了齐国的边关城邑。
他们来到城门前准备入城。
“你们几个?哪里来的?”守城士兵问道。
“在下韩非,前往临淄入稷下学宫。”韩非行礼示意,将稷下学宫的牌符递给了士兵。
“原来是韩非公子啊,在下失礼了,那,这二位是?”士兵看了看雍和马背上的洛伊依。
“这二位是我的友人,也是前往临淄探亲的,这位姑娘路上染上了风寒现在高热不退,请问城中有医者吗?”韩非打听着医者的事。
“有,有!白二,”士兵呼喊着手下,“带贵人去找医家。”
“诺!”
就这样三人由守城士兵白二带入城,来到了一家医馆前,“各位贵人,这里就是这城里最好的医馆了。”
“多谢这位小哥。”雍行礼感谢。
韩非和雍将洛伊依抱下马,雍背着洛伊依进入医馆。
“医家,医家,您快看看。”雍赶紧将洛伊依放到医馆的榻上。
医馆大夫见状赶紧上前,观察洛伊依的气色,并号脉。
“还好还好,只是风寒,就是发热严重些,老夫给这位姑娘开一些疏散的药,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大夫也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只是风寒,只是风寒。”雍瘫软了下来。
大夫退下去抓药。
韩非看着瘫坐在地的雍说:“雍先生不必担心,洛姑娘吉人天相,定会安然无恙的。”
“借公子吉言了。”
温水为洛伊依擦拭身体退热后,洛伊依也一点点的慢慢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儿?头怎么这么昏沉啊。”洛伊依觉得浑身酸痛。
昏昏欲睡的雍听到洛伊依说话立马清醒:“伊依,你醒了,你这次真的吓到我了,你那时候浑身发烫啊,都怪我没有及时发现。”
“雍先生不怪你啊,是我身体太差,拖累你和韩非公子了。”
韩非上前微笑着说:“洛姑娘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洛姑娘因着习武身体才能撑到进城,要是一般女子,估计就不成了。”
“多谢,咳咳咳,韩非先生的救命之恩,伊依无以为报,待来日定当报答。”
“洛姑娘不必言谢,我只是带路而已,并没有帮的上什么,是雍先生,一直照顾洛姑娘。”
“多谢雍先生!”洛伊依感谢道。
“伊依,是我不够细心,答应了夏家主要好好保护你的,现在却让你生病。”
就这样,今日三人都待在了医馆内。
到了晚上,洛伊依喝过药后继续躺在榻上休息。
洛伊依回想到昨夜的事,她将雍叫进了自已的房间:“雍先生,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上太不太平了吗?”
“伊依的意思是?”雍反问。
“我觉的是有人故意在我们入齐的路上给我们使绊子,为何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危险的事发生?”
“伊依如此一说确实是这样,驿馆被焚,渡船突然沉没。”雍也意识到了这几日的不对劲。
“是啊,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入齐啊。”
“伊依,我们现在我们已经入齐了,估计那些想要加害我们的人不会猖獗了。”
“但愿吧,对了雍先生,我还有一事。”洛伊依严肃起来。
“是什么事伊依?”
“我放出的计划是我要借入齐然后转道魏韩而入秦,但我实际我要进楚再入韩进函谷关,”
“入楚?”
“对,经过这几天的事,我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孙子兵法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合适的路,合适的计谋你的敌人也会计算到。入楚转韩确实要多七八日的路程,但可以避开想要加害我们的人,这样其实更能尽快将公子政的手书拿回秦国。”
“伊依,真像韩非公子所言,若你是男子,定会拜爵封侯。”
洛伊依闻言尴尬一笑。
“好了伊依,你快些睡吧,好好休息才能好的快,医馆田大夫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将客房借与我们三人,让我们休息,伊依好生歇息吧。”
“嗯,明日上路吗?”
“伊依还得再休息一日,明日不走,明日我与韩非先生去买辆马车,这样追风就可以拉车,伊依也不必受罪了。”
“不能因为我耽误时日啊!”洛伊依有些急切想要赶紧上路。
“伊依必须养病,没事的伊依,休息一日,韩非先生也可跟着我们一起入临淄的。快睡吧。”雍离开了房间。
洛伊依有些不甘的躺下。
“这一路上不知道还要经历什么事,希望至此以后都不要再出什么大问题了。”
想着想着洛伊依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一旁的雍在客房中擦拭着自已的佩剑。
这时韩非从外面回来了。
“雍先生很珍惜自已的佩剑啊。”韩非道。
“是啊,这是我伯父留给我的,伯父壮年周游列国行侠仗义,晚年却过的穷困潦倒。”雍不禁叹了口气。
“雍先生的伯父是一位大义侠士啊,您之前说过,您祖籍也是韩国,先生一身好武艺,为何不在韩国为母国效力呢?是何缘由到了赵国呢?”
雍看着韩非,他默默不语。
韩非见状道:”先生的表情告诉我,就是因为韩国才背井离乡吧,碍于我是韩国公子才不语吧。”
雍抬头有一丝丝惊讶,后又低头擦剑。
“先生有所不知,我也知道韩国的弊病在哪里,韩非求学稷下学宫,求学于荀子就是为将来可以让韩国变法图强,让韩国强大。”
雍将剑放下:“还有可能吗?”
“定然是有可能的,今日我便与雍先生击案为约,可否?”
“彩!”雍上前与韩非击案为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