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子真的能做到如此大义吗?”陈启惊叹于眼前女子的胸怀,也感慨自已起初的以貌取人。
大家在路上又行进了两日,他们来到了汉中的一个郡县稍作休整。
“小洛大人,我们是在驿馆歇息,还是随意找一个地方呀。”卫战看着热闹的街道想着找一个安逸的地方。
“这两日大家都是在野外休息,今日我们便到驿馆中吧,大家还能沐浴更换衣物。”
“彩!多谢洛姑娘体恤!”一众士卒开心的欢呼。
大家来到驿馆内安顿好后,洛伊依便带着碧游,陈启和卫战三人来到大街上为这几日行程购买所需要的食物和药品。
“我们分头买吧,这样会快一些,我和碧游买食物,陈大哥和卫大哥你们去买这几日用的上的药品,我们到驿馆会合。”
“好,那洛姑娘你和碧游定要小心些。”陈启嘱咐洛伊依,他生怕洛伊依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
“放心吧陈大哥,我在姑娘身边定保护她无恙。”
说罢,四人便分头行动了。
洛伊依和碧游来到一家烤饼店前:“店家,给我们来二十个烤饼,再来夹馕二十个,再来······”
“不要再打我了,不要再打我了。”正当洛伊依和碧游说着所要购买的食物时,街对面传来了鞭打之声和女子哀嚎的声音。
洛伊依好奇的往对面望去。
“小公子不必看了,这对面住的葛老三经常这样打她的媳妇和闺女,哎,这母女两个也是苦命人啊。”店家不住的摇头。
“这样打他的媳妇和孩子难道没有人管吗?”洛伊依大为震惊。
“秦律虽严,男子殴打内人,致内人重伤会施以耐刑,但我们这里的郡守根本不过问百姓之事,他自已娇妻美妾成群,兴修府邸,完全致百姓于不顾啊。”店家叹了口气转身回店里给洛伊依和碧游拿烤饼。
“碧游,怪不得我们一进城就觉得这里百姓看起来都是苦大仇深的样子,有这样的县官郡守,百姓何以开心颜啊。”
碧游点头道:“姑娘说的对,如此狗官,就应该叫大王削了他的官职。”
“大王现在日理万机,宫内的事千头万绪,必会有一些地方无法顾及到的,他们觉得新王登基,现下无暇顾及他们这些底层小官,他们便开始无法无天了,”洛伊依将手里的馕放到碧游的手里,“碧游,你先带干粮回驿站吧。”
“那姑娘你要干甚?”
“我去看看那个葛老三,打女人和孩子,算什么本事?有这闲功夫将力气使到敌人身上不好吗?”
“可是姑娘,你······”
“没事,我的本事你难道不知道吗?就是一个成年男子都不一点打的过我,更何况是一个混蛋!”
说着洛伊依便向着对面而去。
“唉,姑娘!”看着洛伊依远去的身影他只能抱着两大包食物踉跄的跟了上去。
此时葛老三家门前聚集了好多看热闹的人。
“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老子娶你有甚用?现在就拿回这么点钱来,还不够老子玩儿一把的,我打死你个没用的东西,还有你这个赔钱货!”葛老三不断的挥动着自已手里的鞭子。
“你不要再打了,这钱是我卖布攒的要买鸡的钱,你把钱都拿走了,我们将来吃什么,过冬怎么买炭?”妇人艰难的从地上起身护住同样被鞭打的女儿。
“你还敢还嘴,你个婊子,生个赔钱货你就没资格说我。”葛老三加大了鞭打的力度,那妇人的背后一下子印出好几道深深的血痕。
洛伊依的拳头渐渐发硬。
“今天老子必定要打死你们这两个赔钱货!”
“住手!”
就当葛老三又抬起鞭子时他被洛伊依的话吸引了过去。
“你是哪里来的东西,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插嘴。”
“哼,大秦律例,男子若至家中妇人重伤,伤耳,断肢,便会施以耐刑,你是当秦法是不存在吗?”
“秦法,老子才是这家里的法,秦法管得了别人可不了我葛老三,快滚,滚,滚。”说着葛老三便来到门口打算将门拴上。
“通!”
洛伊依一脚将葛老三踹出去半丈多远。
“打女人跟孩子,你敢和街上的彪形大汉打吗?只会拿自已的妻子和孩子出气,算什么男人!”
“与你何干,这是老子的女人,就是把她打死了跟你有甚关系?”
“今天只要我在这儿你就休想伤害他们母女二人。”
葛老三见洛伊依寸步不让,他拿起掉落在一旁的鞭子冲着洛伊依而去。
鞭子抽来时,洛伊依闪身躲过,回头一个俯身将鞭子抓在手里,随后使劲一用力将鞭子从葛老三手中抽出。
“啪,啪,啪!”几鞭子下去,葛老三脸上多了几道鞭痕。
“你个小杂种,老子打死你。”葛老三又拿起一根棍子冲着洛伊依而去。
又是几鞭子下去,葛老三身上又多来几道伤口。
“阿母,阿母,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洛伊依将葛老三制服后困了起来,她听到小女孩呼唤自已的母亲便也上前查看。
只见那妇人衣襟被血侵染的已经看不出原样,口中还在时不时的吐血。
“孩子,扶起你阿母,我背着她我们去看大夫。”
“可,可我,我没有钱啊,钱全被父亲赌了。”
“无妨,我可以先垫付,你快随我来。”洛伊依背起妇人便狂奔了出去。
来到医馆:“大夫,大夫,这里有人受重伤了,快来看看啊。”
医馆医者见状赶紧将人放到榻上号脉。
“大夫,我阿母她,她怎么样了。”小女孩哭着看着医者。
“哎,你们来晚了。”医者无奈的摇摇头道。
“阿母!”小女孩突然崩溃。
洛伊依看着这场景不住的唏嘘,她心里暗想:“对啊,鞭伤为何会吐血呢,定然是长期遭到丈夫家暴,已经伤及内脏了,真是个天杀的禽兽。”洛伊依脸色发狠。
此时小女孩的母亲缓缓睁开眼睛:“玉儿,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阿母,是这个小哥哥将阿母背到医馆的,我让小哥哥背阿母到别的医馆去,我们一定能好的。”
“不用了,阿母知道自已已经不行了,多谢这位小公子的相助,多谢你为我母女二人出头,那葛老三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就怕您惹了他,会招惹是非啊。”
“夫人不必担心,既然我敢管便不会怕他报复的,您要想想您的孩子啊,一定要坚持下来。”
“公子,我知道我不行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玉儿,您也看到了,他的父亲是那样一个人,若将玉儿留在他身边我定然死不瞑目,若您不嫌弃,就将玉儿带在身边吧,做个粗使丫头,将来做个通房小妾也可,只要不让她再在她父亲身边就可,求公子您给玉儿一条活路就可以了。”
“夫人,我不是不能带玉儿离开,只是这通房就不必了吧。”
“无妨公子,玉儿出身不高,将来您将她配给您的小厮也可,您让她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夫人,您放心,玉儿我收下了,但您的这气我也要为您出,不能让这风气蔓延开来,若是如此,将来大家都会视秦律为无物。”
“玉儿,快,拜谢恩公。”
“玉儿拜谢恩公救我母亲,拜谢恩公救我于水火。”
“快起,快起。”洛伊依将玉儿扶起。
“这样,阿母便放心了。”还没等小女孩回头,妇人的气便断了。
“阿母!”小女孩凄厉的哭声让洛伊依也不禁难受起来。
洛伊依找到碧游,二人为玉儿母亲买好棺椁将其安葬后便带着她回到了驿站。
此时陈启卫战已经在驿站外等候了多时。
“碧游,你和小洛大人怎么去了那么久啊。还有,这孩子是谁?”卫战看着躲在洛伊依身后的小女孩有些不知所以。
碧游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启和卫战。
“什么!”陈启和卫战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洛伊依和眼前的小女孩。
陈启身后立马出了一背冷汗:“我的姑奶奶啊,我就离开一会儿你便又掺和别人的事了,我家这九族都不够你杀的啊。”
卫战很是佩服:“不愧是小洛大人,这什么葛老三确不为人也,自已的妻女如此欺辱,还将内人活活打死,实属该杀。”
“好了,我们快进去吧,玉儿刚没了母亲,又受到惊吓,我们让她先到我房间里休息一下吧。”
几人回到自已的房间里。
陈启赶紧将今日洛伊依遇到的事写在绢帛上,也将此郡县的现状同样写上,随后他从自已包裹中拿出信鸽将消息连夜传回咸阳。
在寝宫中的嬴政看着陈启传回的信息:“寡人登基时日尚浅,一时没有顾上这些底层的官员,哼,竟然都敢无视秦律了,这个郡守也不必在位了。”
他将寝宫外的烛台点亮,到了子时,暗卫来到嬴政身边。
“寡人要你们到汉中的这个郡,将这个无视秦律,无君无父的悖逆之徒除掉,要死的干净合理,同样暗中注意各郡县的官员,若有趋同着皆报于寡人,寡人会亲选这些郡县的郡守。”
“诺,属下这就去办。”
暗卫退下。
嬴政想着这些时日的事,虽说甘罗一直在自已身旁出谋划策,但自已心中的志向除了洛伊依似乎也无人能明白,想到此处的嬴政心中烦闷,他起身让大监为自已换好衣服便到了章台宫。
而李斯此时便戍守在章台宫门外,见嬴政前来,他躬身行礼。
嬴政抬眼扫了李斯一眼便进入大殿内。
看着堆积的奏疏,嬴政一本本的打开看着。
李斯看着漏夜前来的嬴政心中有了盘算。
“当啷!”
兵器落地的声音传来。
“是谁?如此怠慢?”嬴政冲着门外喊道。
几个士兵将刚刚不小心将戈摔落的李斯压到了殿上。
“李斯?是你?”嬴政没有看他,只是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简。
“大王,臣不小心将戈失手掉落,请大王恕罪。”
“不小心?戍守宫殿如此重要的任务你却道你是不小心?该当何罪啊!”嬴政突然疾言厉色起来。
李斯赶紧俯身低头:“因为臣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帝王之怒,这感觉内有霸气,有雄心,也有一股不甘和无奈,但这股力量被什么东西压制着,臣所思所感后觉得很是惭愧,遂便将戈不小心掉落。”
“惭愧,你为何惭愧?”
“臣身为大秦臣民,深受大秦恩泽,但王有困,身为臣子的我却无法为陛下解忧,所以臣惭愧。”
“哦?你之意是你有解此困局的办法了?”嬴政玩味的笑了。
李斯看了看左右,又看向嬴政。
嬴政从李斯的眼神中明白了他是想要单独的和自已交谈。
“你们先行退下,寡人亲自来审这个狂徒。”
“诺!”
士兵和下人离开了大殿。
“他们都走了,你有什么想对寡人说的?”
“大王,臣明大王有一统天下,万民相融之雄心壮志,更明白您有想做前无古人 后无来者的帝王之心,但此心此愿现在被压制着。”
“压制,你到说说是何压制?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寡人便定你个藐视寡人之罪。”
李斯行礼:“大王,您现在登基时日尚短,无法亲政,现在政事皆被相邦吕不韦和赵太后把持,您的政策和规划难以实施,这便是第一重压制;而现下相邦大人位高权重,又身为大王仲父,现在朝中大臣皆以相邦大人为先,甚至外臣使者觐见都要先过相邦府,相邦大人有做权臣的趋势啊,这便是第二重压制;还有大王在朝中没有几位能与大王同心的臣子,您身边虽有蒙恬蒙毅两位小郎官,但其毕竟年轻不经世事,对大王助益有限。”
嬴政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所以大王,这三重压制,让您难以实施您的抱负和政令。”
“大胆!”
李斯急忙跪下。
“寡人之仲父乃是大秦功臣,救护先王,帮祐寡人,你却道相邦要做权臣?若寡人将你今晚之言告知相邦,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
“臣知道,定引相邦不快,或将来定然想要将我杀之而后快!”
“那你为何还要和寡人说这些?”
“因为大秦天下是王之天下,是众生之天下,我李斯要效忠只能是王和王的民众而非权臣!”
“哈哈哈,”嬴政大笑,“好你个李斯,巧舌如簧,来人,刮了吧!”
李斯大惊:“大王,若如此, 您定要诛了臣九族!”
嬴政起身向后庭走去,他转身后露出一抹满意的笑:“人头现在尔脖子上待着吧。”
身后的士兵将压着李斯的手放开。
放开李斯后,他一下瘫软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嬴政离去的方向。
翌日,赵姬在甘泉宫中看着吕不韦给赵姬写的奏疏:“相邦大人要给政儿选亲,是不是过早了些?”
嫪毐将茶点端给赵姬:“太后,相邦大人既然决定要给大王选亲,定然是有他的考量,和不召相邦大人入甘泉宫商议一番?”
“你说的对,来人,传召,宣相邦大人入甘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