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和季婕相处下来，周寺渐渐也接受了她的存在。
她和他多认识的女生不同，她完全就是在充满爱且物质充足的环境中生长出来的。
她的性格很活泼，也很有胆识，前几天还在做一套服装设计，听她说是在为一场即将在巴黎的时装秀做的。
这涉及到了周寺的知识盲区。
季婕也没嫌弃他，耐心的将全过程讲了一遍，涉及众多专业术语，想听懂都难。
在讲述的过程中，季婕完全就是大放异彩的女领导，给人一种领导百十号人的错觉。
完全和现在这个年纪不符。
季婕还顺带她提了一嘴涉及这件衣服的初衷，周寺已经很努力在理解了，到头来，也就只记住会场是在巴黎举办的。
等季婕阐述完，她颔首看向周寺：“懂了吗？”
周寺慢慢将到唇边的水杯拿下，支支吾吾道：“懂……了吧。”
周寺家不大，和季婕从前住的地方肯定不能比，但她没有抱怨过，而是在不断适应。
季婕是昨天走的，临走时还送给周寺一句话：“你身上有我叔叔的影子，你的以后很可观，好好学习，高考加油！”
两人没有联系方式，今年季婕和周寺大概率不会见面，将几个月后的高考加油放在此时来说，也是在合适不过。
寒假开始已经五六天了，书殷在医院治疗，这几天天气格外寒冷，书殷躺在床上完全不想动弹，连带着食欲也跟着减少。
“殷殷，把米粥喝了。”赵锦中午休息，将不太热的米粥放在书殷床头，轻声道。
书殷抬头看了眼点滴：“打完再喝也不迟。”
“待会就凉了。”赵锦道。
见书殷没动静，赵锦干脆亲自喂了她：“这几天你不怎么吃饭，营养不均衡，那怎么行。”
“哎呀妈，我不运动，没必要吃太多。”
“这不多了，快喝，喝完肚子才舒服。”
等碗底见空，点滴也差不多打完了：“拔了吧。”
书殷以为和平常一样，但赵锦却迟迟没有动静，书殷不解，问道：“还有吗？”
赵锦迟疑点头，心疼的叹了口气。
书殷蹙眉：“这次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赵锦安慰道：“不能一直保持一种治疗方法，要换的。”
书殷半信半疑的点头，很配合的伸出手。
手背血管清晰分明，纤瘦的手腕处戴着病人的专属手环，病号服也是最初那套。
手背上因为点滴弄的淤青很明显，但书殷都已经习惯了，对她来说，这还只是最轻的疼痛。
通常，她都会忽视。
就在护士进来的时候，赵锦被主治医生叫了出去，屋内静的只有线管摩擦的声音。
书殷知道避开她的谈话肯定没什么好事，便将主意打到了护士身上，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姐姐，我的病是不是加重了？”
护士显然是知道点什么，但表情是被口罩遮住的，书殷察觉不出来。
护士微微顿了一下，眼中划过一丝同情，片刻之后才抬眼，柔声安抚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护士沉默，书殷也跟着沉默，她的眼神飘向窗外，不远处就是三中，这里只能看见一小部分。
等赵锦进来时，书殷从她脸上捕捉到了一帧无力，随后便消失。
“怎么了？”书殷试探性的开口。
大概是为了掩饰，赵锦随手拿了个卖相不好的橘子剥了起来，但明显是力不从心的。
片刻之后，赵锦才似平常笑道：“没什么，就是问上午开会的一个文件。”
书殷低下头，知道赵锦说的不是事情，便没再多问。
“殷殷，出院之后，要不要去旅游？”不到片刻，赵锦笑着问道。
旅游？
能从赵锦嘴里听到旅游二字可谓真的很罕见，她的工作几乎无休，更别提抽时间去旅游。
书殷一直盯着她，眼中却没有往日的欣喜，又或是不想让赵锦担心，她道：“这么冷的天，就不去了吧，在家待着多暖和。”
赵锦默默点头：“哪天要是想去，就和我说。”
“知道了。”
·
二零一八年一月二十五日，姜芝与季兼延登记结婚。
二零一八年二月二日，姜芝与季兼延订婚。
场地在某高端酒店，是四人一起布置的。
其实刚开始得知两人要订婚时，周寺也很意外，他没有想到两人的感情发展这样快。
从民政局出来时，季兼延便在社交平台官宣，凭借他的影响力，掀起了不小的舆论。
这也意味着，从那时起，周寺和周轩便是季兼延的孩子了。
周寺从小到大喊“爸爸”这两个字的次数不多，现在也没这种习惯，一时间还是改不了口，季兼延也不介意，笑着说慢慢适应。
周寺其实也说不上来对季兼延的感情，说在乎也不在乎，不在乎也多少有些在乎。
只是没有突然适应而已。
二十五日那天，周寺和周轩没有跟着去。
周寺带着周轩去了游乐场，尽管冬天的游乐场并无乐趣，但他们还是在那待了一天。
每当周轩不在身边，周寺的神情总是落寞的，他一直在低头沉思，到头来却发现根本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周轩也十几岁了，他知道周寺的心情，便偷偷摸摸拿自已的零花钱给他买了个最大版棉花糖。
周轩捧着棉花糖神神秘秘走过来时，被周寺逮了个正着。
周寺不由失笑，那下巴指着他，问道：“这是什么？”
周轩也不装了，大大方方拿了出来，坐到周寺旁边：“这个蓝莓味的给你。”
“怎么突然想起来吃它了？”周寺虽然表现出很抗拒，但还是小心翼翼咬了一口，面中闪过一抹笑容。
“你初中的时候喜欢吃棉花糖，现在你又不开心了，正好有卖棉花糖的，我就给你买一个喽。”周轩看似不经意的开口。
周寺眉尾上扬，盯着周轩稚气的面庞，忍不住笑出声质问：“我哪不开心了？”
周围没有人，身后也只有几棵常青树，小孩子的欢笑声少之又少。
周轩享受的咬了大口棉花糖，看了周寺一眼，淡淡道：“你就是不开心了。”
周寺低笑，还在嘴硬：“我哪有。”
“哎呀哥，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我早就看出来了。”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不开心？”周寺轻轻靠了他一下，含笑道。
“嗯……”
周轩并不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悄摸扫了眼周寺，无赖道：“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开心了。”
周寺轻笑，顺着他的话：“好好好，我不开心了。”
“你快尝尝啊，很好吃的，这可是豪华版！”
周寺半信半疑的抿了一口，微微点头：“还可以。”
“你不觉得比以前的好吃吗？”
“不觉得。”
“……”
今天的订婚宴来的都是双方近亲和好友，人不算多，氛围很欢乐。
姜芝穿的红色旗袍，头发是盘着的，用的是木簪。
听周轩说是前不久两人亲手雕刻的。
她的身体曲线很优美，脸上也没多少皱纹，皮肤保养的还算可以。
周寺的长相真是完美继承了姜芝，同样的丹凤眼，挺直的鼻梁和较高的眉弓。
季兼延有一本书，是描写他学生时代的，里面有写过姜芝，说她是那时的校花，学校有很多暗恋他的男生，季兼延也是其中之一。
只有周兼是最大胆的，他对姜芝的追求很猛烈，完全让姜芝沉溺在了他的裙摆之下。
尽管有许多比周兼优秀的男生表达心意，但当时姜芝已经容不下他人了。
姜芝和季兼延那时是同桌，当时姜芝的性格很活泼，成绩又好，全年级都知道她的名头。
当时的季兼延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长相也不错，但有些内敛，朋友并不多。
和姜芝真正成为朋友还是因为被其他年级女生追求，遭人嫉妒将他唯独，是路过的姜芝救了他。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时的姜芝，只是那时的姜芝并不属于自已。
后来高中毕业，姜芝和周兼官宣后，季兼延主动减少了和姜芝的联系，弱化了他在姜芝生活中出现的次数。
受邀以朋友身份参加姜芝婚礼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到头来只能掩饰道：“被新娘的哭声感染。”
现在不一样了。
季兼延的穿搭符合当下新中式审美，是中山小立领羊毛西服，搭配三节竹节金属扣，皮鞋不抢眼，但设计精巧，是从某品牌加急定制的。
他有一米八五高，头发永远是三七侧背，面中始终带着一丝儒雅的微笑。
等到了拍照环节，姜芝将二人喊了过去。
周寺被摄像师安排在了季兼延身旁，周轩被外公慈爱的搂在怀中。
“大孩朝里靠靠！！”
摄像师指挥着，周寺偷偷看了眼季兼延，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脚步。
酒店里很暖和，周寺穿的也不多。
但他穿的比较正式，是姜芝亲手为他搭配的，黑色羊毛衫里面是白色衬衣，下面穿的是直筒裤，偏西装材质。
随着摄影师一个满意的笑容，快门键被按了下来，这个瞬间成了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