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许丝雨走的时候,顶着浓重的黑眼圈。
因为许安乐这几天都要照顾邢邵,将办公的事情全部都搬到了家里,早上倒是不用早起了,许丝雨也就懒得吃饭,匆匆打开了门。
“嗯?”
她刚打开大门,许安乐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吃饭了吗?”
不得不说,有时候虽然没有血脉联系,但兄妹两之间的默契还是存在的。
许丝雨应付地“嗯”了一声,许安乐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两个银丝卷塞到了许丝雨的包里:
“去吧,晚上我做火锅。”
“好。”
许丝雨出门之后忍不住开始想——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跟哥哥还有邢邵住在一起的?
她还真不知道。
一开始刚住进来的时候,可能心里憋着一股火气,对这两个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当时许丝雨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身上。
可现在……
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了昨天调出来的卫生纸包,打开看着上面白色的小药片,许丝雨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这个上面没有包装,也没有任何能够表明药物名称的字眼,可越是这样没有信息,许丝雨就越感觉这药不对劲儿。
她打心底里相信这个药肯定不是哥哥的。
所以,心里的目标就默默锁定了邢邵。
可即便那个人是邢邵,许丝雨的心情也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高兴。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这个人和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姑娘,到了,二十五。”
到了目的地,许丝雨付了钱,下车之后远远就看到老陈正在和谁聊天,就这么站在大门口,也不嫌冷。
许丝雨跑了两步过去,等看清和老陈谈话的人之后,她敬了个礼说:
“牛大。”
这是治安大队的大队长,人称“牛哥”,虽然看起来十分年轻,但已经立了三个三等功,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
牛哥看到许丝雨,和小姑娘笑着打了招呼:
“小许来这么早啊!”
“正好,小许,你带着牛大看一下邢岚那个案件里面给他邻居老太太做的笔录。”
“哎?好。”
许丝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老陈火急火燎就坐上开出来的车走了。
还是牛哥拍了拍许丝雨的肩膀:
“走吧,小许。”
“好,牛大。”
许丝雨不是第一次和牛大打交道,一开始她在派出所帮忙的时候见过牛大,接过自己因为紧张,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还是牛大眼疾手快给她从脖颈上拽住,避免了一场惨剧。
所以,两个人倒是稍微熟络一些。
等来到办公室,许丝雨找出案卷,一边翻找着老太太的笔录,一边问道:
“牛大,您这儿怎么还需要调阅我们的案卷啊?”
牛大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块口香糖,给许丝雨给了一块之后说:
“那个老太太和楼下的邻居发生了口角,昨天晚上报警,正好我值班,问了一下现场情况。楼下的邻居说老太太有精神病,大吵大嚷,说老太太要伤害他们,结果把老太太给打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老太太这儿不便了解情况,听说你们做了笔录,我看看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情况。”
许丝雨将笔录拿出来递到牛大面前:
“当时给这个老太太做笔录的时候,老太太思维相当清晰,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人,而且也没有精神病史,她除了眼神儿不太好,耳朵也有点儿背之外,其他的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这样啊……”
牛大摩挲着下巴,一边翻看着老太太的两份询问笔录,一边问:
“老太太是什么关键人证么,做了两份笔录?”
“算是吧?主要是她第一次询问的时候说自己在阳台看到邢邵家里有人探出头,好像在往外看,然后一个人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第二个人才掉下去;第二次又说自己可能没看清楚,因为眼神儿不好,应该是两个人一起掉下去的。不过虽然有矛盾,但对案情的影响不大。”
许丝雨仰头看着男人,后者咀嚼着口香糖,好像里面不是薄荷味的替身物品,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老太太有亲人吗?”
“没有,她的老头子走的在,有两个儿子都不在了,挺可怜的。”
“……”
牛大从口袋里摸了一根烟别在耳朵背后,而后将笔录还给了许丝雨:
“老陈怎么说?老太太两次笔录不一样的事情。”
“陈队……陈队没说什么。”
许丝雨耸了耸肩,她明显感觉到牛大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变了,可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老太太的确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恰恰相反,我感觉她相当聪明。”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先忙,小许,我走了。”
牛大临走摸了摸许丝雨的脑袋,像是长辈摸着晚辈的头——
毕竟,他已经很久不像许丝雨这么有干劲儿了。
看着感觉自己都年轻了许多!
许丝雨看着桌子上的两份笔录,怎么想怎么感觉不对劲儿。
“牛大!”
她跑了出去,在走廊里喊了一声。
站在电梯前,牛大刚进去,按住了按钮不让门关上:
“怎么了?”
许丝雨跟着一起进了电梯,一路送牛大出去:
“牛大,邻居为什么怀疑老太太有精神病?”
“这个啊……”牛大从手机里调出了一张照片,“他们楼下的邻居喜欢捡垃圾卖钱,发现老太太家里丢了一盒奥沙西泮片,联想起这几天老太太出门眼神鬼鬼祟祟盯着院子里的小孩儿,还和他们的孙子说话,就觉得老太太有精神病,想要伤害他们的孙子,结果就吵起来,然后还动手了。”
“奥沙……这个药是干什么的?”
“治疗精神类疾病的,怎么了?”
电梯门打开,牛大看了许丝雨一眼。
但后者眼神中带着恍然大悟,盯着男人久久没有回神——
如果,她在想如果。
如果老太太家里的药,是邢邵的话,这一切是不是就能解释得通了?
但如果真是如此,老太太又为什么要帮邢邵呢?
“小许,想什么呢?”
“不,没什么,谢谢牛大。”
许丝雨送走了牛队,她想办法弄来了一盒奥沙西泮片,打开之后和自己纸张中的药片仔细对比——
有三粒是一样的,但还有一粒不太一样。
还有一粒是什么?
许丝雨拿出手机,想要将这个发现告诉给许安乐——
毕竟,许安乐还是算他们的人。
一开始,许安乐也是答应要帮他们监视邢邵。
虽然,许安乐是为了给邢邵洗白。
————
此时,才将将过了十点。
许安乐平时是一个生活很规律的人,八点的时候因为肚子叫个不停,已经想着要叫邢邵起来吃饭了。
但转头又看着邢邵难得睡熟,到最后就躺在床上耍了会儿手机,一直到十点多,邢邵睁开眼睛,他才伸了个懒腰:
“睡醒了?吃饭吧!”
一觉醒来,邢邵的脸上依旧尽是疲态,他点了点头,将手伸出来。
许安乐拉住他的胳膊,扶着他的后背将人拉起来:
“现在能做康复训练吗?”
邢邵耸耸肩:
“我也是第一次骨折,不熟悉流程。但是另外一只腿我感觉已经不会走路了。”
而且肉眼可见的,另外一只没有骨折的腿,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活动,已经比另一条腿细了不少。
遇事不决,许安乐就会说这句:
“那先吃饭吧。”
推着轮椅出去,把邢邵推到餐桌旁边,他要了一杯水之后,许安乐倒了水就去厨房忙活了。
早饭本来没什么好做的,但许安乐还是竭尽所能弄了一菜一汤,等出来的时候,他看到邢邵杯子里的水少了一大半,有些感叹:
“你什么也成饭前喝水的人了?那不撑得慌?”
“渴了。”
邢邵说完,接过许安乐的牛奶,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话都少了很多。
“你电话响了。”
正吃着,邢邵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许安乐放下筷子静静听着,发现放在卧室的手机真的在想,立刻跑走了。
等许安乐进了卧室,邢邵才将自己吃了药的盒子藏在餐桌旁边的暖气格栅后面。
因为最近的记忆总是不太清楚,他只记得自己的药品应该除了药盒之外还有一些,但自从出院之后,就找不到那些药在什么地方了。
或许是丢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处方药,得去医院才能开上,如果在网上买药,需要上传之前的诊断说明,而且外卖送过来的话,如果被许安乐发现就不好。
他不想让许安乐知道。
他不想让许安乐担心,也不想让他害怕。
但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药不够了。
他看了一眼卧室方向,隐隐约约能够听到许安乐还是在讲电话的声音,拿出手机搜索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买到这些药。
而在卧室里,许安乐一看电话是许丝雨打过来的,第一反应是妹妹是不是又有什么东西落在家里了,就像是她小时候去上学忘了带作业一样。
“什么东西忘带了?我交给跑腿给你送过去吧,家里还有个邢邵,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哥,你还记得之前和我们的约定吧?”
许丝雨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啊,这让许安乐有些纳闷,脑子甚至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的是……”
而等许安乐反应过来之后,他的语气立刻严肃起来:
“不是都已经找到方野的上司了吗?她的死肯定和那些人有关,毕竟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勾当,和邢邵又有什么关系呢?邢岚和凌宜美的死,是意外,不是吗?”
没想到哥哥的情绪这么激动,一时间许丝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看着躺在自己掌心的药片,语重心长地问:
“哥,你知不知道邢邵可能有心理疾病?”
“什么?”
“我的意识是,邢邵现在他的精神状态或许不太正常。就算是不谈这个案子,如果邢邵真的心理有问题的话,还是要接受系统的治疗,你每天这么陪着他也不是一回事儿。”
“小雨!你现在怎么这样?”
许安乐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为什么你为了让我帮你监视邢邵,能说出这种话?他对你不错,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他?我和他共事了这么多年,他有没有心理疾病,我能不知道吗?”
“哥,怎么我一提到邢邵的事情,你就这么激动呢……”
“这个问题,你应该反思你自己!”
许安乐挂电话挂得毫不犹豫,甚至放下电话之后他有些后悔——
没有再加上一句“你要是再怀疑邢邵,就别回来了”!
但许丝雨放下电话,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许安乐信任邢邵是一回事儿,可如果邢邵真的有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即便邢邵和邢岚的死亡没有关系,许安乐这么毫无防备地和他待在一起,也不安全。
许丝雨准备再给许安乐打电话过去,但这个时候,老陈带着一队人回来了。
刚从电梯出来,许丝雨就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这算是能结案了吗?”
“谁能想到会是这个后果……”
“……”
大家七嘴八舌的声音引起了许丝雨的注意。
她跑到电梯间,在看到老陈之后问了句:
“陈队,怎么样了?”
老陈将自己的帽子交给了许丝雨,他来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捋了一把满是汗水的头发: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方野的上家总算是被我们蹲守到了。”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也不能算是坏消息,我们拿到了证据,但方野的上家在追捕的过程中自杀了。”
一时间,脑袋里涌进来的消息太多了,许丝雨反应了好几秒钟才问道:
“方野最后到底是被谁杀死的?”
“方野被她的上家杀死的,而抢劫邢邵的,也是这个上家,这个人叫大蛙。大蛙也知道邢岚,他抢劫邢邵其实就是为了拿到邢岚的手机。”
“那邢岚的死和他们有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