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邵在大厅门口并没有看到了邢岚和凌宜美的牌子,他眼神中带着狐疑,而后左右打量。
但今天举办婚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门童并没有在邢邵面前耽误太长时间,看着他好像还没有锁定目标的样子,门童已经去找下一个人了。
而邢邵在大厅中间站了一会儿,他好像是分流的石头,人群都从他的身边经过,那一瞬间,他的记忆出现碰撞,很快,视线就定格在了左边的大厅。
应该是那里。
他这么想着。
沉了口气,总感觉今天这个梦境有些过于现实了,可邢邵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跟随着人流朝着左边的大厅走了过去。
邢邵来的时间比较早,他进去的时候搭礼台还没有排队,走过去,他浑身上上下下摸了一遍都没有找到红包,最后选择一分钱都不随份子,直接走到了大厅——
是啊,他是来搅黄这段婚姻了,不是来祝福这段婚姻的。
大厅正中间的舞台上,伴娘们正在合影,新郎新娘还没有出现,宾客们零零散散地坐着,大家都好整以暇等待着这场盛大的宴席。
邢邵进来之后被一个穿着大方得体的女人拦住,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邢邵几眼,而后笑着问:
“请问你是男方那边的客人,还是女方那边的客人?”
邢邵会以客气的微笑:
“男方。”
“那请坐那边吧!”
女人领着邢邵朝着舞台东侧走过去,她一边走一边追问:
“你是男方的同学还是家人?”
“家人。”
“家人坐在最前面那几桌。”
“好,谢谢。”
女人抬手一指,邢邵走过去找了个离舞台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甚至,他坐下之后还测量了一下自己一步登上舞台、接过主持人手中话筒发表言论的时间。
可等坐下之后,邢邵立刻意识到一件事情——
如果这真的是邢岚的婚礼,那他应该是伴郎才对啊!
为什么会坐在观众席上????
再次拿出手机,邢邵确定了一下此时此刻的时间——
2018年9月3日。
没错,这就是邢岚结婚的日子。
难道说……
梦境和现实可以不一样?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学术研究,应该就是这样了!
邢邵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他将大厅里所有的布置都仔仔细细看了一眼,虽然和自己记忆中邢岚的婚礼不太一样,但这都不重要。
只要结婚的人是邢岚就行了。
他要做的,就是让邢岚不要娶凌宜美。
这样,至少是在自己午夜梦回的时候,邢岚不会再和凌宜美以那样一个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
许安乐坐在食堂的椅子上,看着面前餐盘中的食物,根本没有胃口。
他用筷子在米饭里搅和了两下,最后又重新将筷子丢在桌子上,向后一靠,明明知道邢邵不在这里,但还是下意识用视线娶寻找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去哪儿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还能被绑架了不成?
明明看监控,那个抢劫的人都逃跑了,为什么邢邵反而不见了?
心里烦闷得厉害,许安乐点了根烟,还没抽两口,一个人从身后过来,一把没收了:
“哥,这是食堂,不能抽烟。”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指挥中心调查邢邵的踪迹吗?怎么,有消息了?”
许安乐看着许丝雨滑着轮椅,他有些紧张地问了句。
许丝雨不满地噘着嘴:
“哥,我不应该才是你心里的No1么?你怎么现在就关心邢部长了?”
“他这不是失踪了吗?到底怎么样了?”
许安乐着急,他拉着许丝雨的手问道,结果太激动了,许丝雨手里的热茶洒了出来,将他的手烫了一片红。
许丝雨拿着纸巾一边给许安乐擦手一边说:
“哥,我知道你着急,但是这事儿……”
她挠了挠头,可许安乐的视线一直焦急,只能硬着头皮说:
“现在邢部长的确还没有什么消息,不过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个抢劫邢部长的人的踪迹。”
“那也行,那个人在哪儿?抓住了吗?”
许丝雨摇摇头,她从轮椅后面取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之后许安乐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方野?这事儿和方野有关系?”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许安乐感觉细思极恐。
许丝雨点了点头,她放照片切换到下一张:
“这个人就是袭击邢部长的人。他也是方野的上家,都是人口拐卖组织的一员。但我们实在是想不通,这些人袭击邢部长是要干什么,所以,哥,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
当听到许丝雨这么说的时候,许安乐刚才出现在眼睛中的光芒都没有了。
嘴巴长了又合,瞬间,许安乐感觉面前的妹妹有些陌生:
“许丝雨,你长这么大,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什么重话,也没有拜托你做过什么为难的事情,现在我只是想要你帮我找到邢邵,为什么你对他的怀疑从来都没有断过呢?”
许安乐难以置信地说出这番话,许丝雨下意识朝着四周看了看,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谈话。
但许安乐并没有给她跑神儿的机会,而是一把握住了妹妹的胳膊:
“小雨,之前你们说要监视邢邵的时候,我是为了他的清白才同意的,可现在,邢邵不见了,他被袭击了,为什么你们对于他的怀疑没有减少过呢?”
“哥,你小点儿声!”
许丝雨压着声音,在唇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但或许就是这个态度,让许安乐近乎爆发地吼了一声:
“他人都不见了,我说话小不小声有那么重要吗!你是怕暴露你们的计划吗!”
“你坐下!快坐下!”
许丝雨连忙拉着许安乐的手想要让他坐下,看着男人激动的连手都在颤抖,许丝雨连忙解释道:
“你就不怕别人听到邢邵的事情,对他有什么看法吗?别闹了,快坐下!”
许安乐一直都是一个很稳重的人,也是许丝雨觉得自己最能依靠的人,但现在,好像只有自己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被这么一说,许安乐有些尴尬地朝着四周看了看,其他人就算是听见了,此时也只能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闷头干饭。
许安乐做了个深呼吸,回到座位上,他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问:
“那你们现在是怀疑邢邵和那些人有瓜葛?”
许丝雨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哥哥。
而后,许安乐又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我这么给你说吧,他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邢邵,一个连隔壁家孤寡老太太都要照顾的人,怎么会做那种事情?你们别太离谱。”
“我知道,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
“嘘嘘嘘——”
“那你什么意思?”
看着许安乐的情绪又要激动起来,许丝雨连忙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而后,许安乐压低声音问:
“都说了不会,你不是这个意思能是什么意思?”
许丝雨抿了抿唇,她将手中的热茶全部喝光,感觉如果自己再不喝完,自己老哥迟早要给自己全部打翻:
“我的意思是,邢邵会不会被这些人盯上了。就是说,他有可能是被害人,你懂我意思吗?”
这么一说,许安乐也不说话了,眉头拧在一起,想了良久之后缓缓摇头:
“二十多岁,他身体又不好,拐卖了能干什么?”
一句话,给许丝雨也干不会了:
“就……可能……我也不知道了……”
两个人默默对视着,但此时,许丝雨他们的这条思路又或许是最正确的,因为此刻邢邵不见踪影,说不定已经一个腰子不见了!
“报警吧。”
想了半天,许安乐憋出了三个字。
许丝雨:????
在餐厅,许安乐像是被抽了虾线的虾一样,蜷缩着坐在椅子上,高大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句号,他眉头紧锁,从来都没有被这样一个问题为难成这般模样:
“你说他能去哪儿呢?”
“他也没有尝试过和你联系,是吗?”
许安乐点点头,此时餐厅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保洁人员开始打扫,盘子堆叠的声音成了最好的背景音,让这一切不至于太过安静,安静到让人害怕。
“邢岚手机号给我发过来的那个关键信息我还没有删除,起初我以为是邢邵用邢岚的手机给我发过来的消息,可后来我打了好几通电话过去都没有人接,我觉得如果邢邵拿着那部手机,他不会不接我电话的。”
“有没有这种可能……”
许丝雨摩挲着下巴,将餐盘里的带鱼咬了两口,她在思考的时候喜欢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想事情:
“本来,邢邵是拿着那部手机的,但给你发了那个消息之后,他被不法分子发现,然后绑架了?这样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后面的电话打不通了!”
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两个人的肯定。
许安乐推着许丝雨的轮椅就往外跑准备去报警,但刚从餐厅走出去,许安乐的电话就响了:
“喂,许主任,我是赖绒,我听说您在找邢部长?”
立刻,许安乐的脚步慢了下来:
“是的,怎么了?”
赖绒的声音很清爽,只是背景有些嘈杂:
“我看到邢部长了。”
————
邢邵坐在舞台下,他的视线有些迷茫,都已经将会场扫视了好几遍,但他却没有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梦境,会创造出这么多陌生人吗?
或者说,一个熟人都没有?
“邢部长?”
邢邵正这么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扭头,就看到赖绒手中端着茶杯,在自己身边坐下。
有些愕然,邢邵想过会在梦中邢岚的婚礼上看到熟人,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赖绒。
毕竟自己和赖绒也不过是一面之交罢了,怎么会在梦里见到?
“你好。”
邢邵有些疏离地点了点头,他往旁边挪了挪。
赖绒上上下下将邢邵打量了一遍,而后一边嗑瓜子一边问:
“邢部长也和新郎认识?”
“是的,我们是兄弟。”
这么说完,邢邵注意到赖绒的脸上闪过一丝差异和不解,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表情。
这是什么意思?
邢邵眉头轻皱,他想要问,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张口。
“邢部长今天和许主任联系了吗?”
赖绒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话,邢邵更迷糊了——
这是在梦里都要催着我上班么?
他清了清嗓子,敷衍地应了一声:
“他知道我今天来参加婚礼,已经请假了。”
“那就好,”听了这话,赖绒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情总算是放松了下来,“许主任之前还一直找您呢。”
默默翻了个白眼,邢邵吐槽道:
“真是阴魂不散。”
而后,他拿出手机,解锁之后打算给许安乐发消息吐槽两句,但微信始终是退出状态,用本机登录的话邢邵的语音和人脸识别总是不通过。
可能是梦里手机也有问题?
邢邵的脑子开始发昏,头疼得厉害。
“邢部长不舒服?”
邢邵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盒,将里面的一格的药全部倒出来,一口吞下去之后,他又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整个人都被溺在海洋之中,耳朵听到的声音也开始变得不真实,甚至自己好像是突然得了散光一样,看到的都不是明晰的灯光,而是一团一团的白雾。
我还是在做梦,对吧?
邢邵自问。
在梦里,吃了药之后的反应也这么大么?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视线无法聚焦,脑袋昏昏沉沉,似乎下一秒就会从桌子上倒下去,开始一场酣畅淋漓的梦中梦。
“邢部长?邢部长,没事儿吧?”
赖绒的声音由远及近,但邢邵感觉自己始终自己听不清楚。
“没事儿。”
他甚至都不能确定这三个字到底有没有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抬头的时候,只觉得有一个人站在舞台上。
顺手拿起瓜子放在嘴里,邢邵咬了一口,就听见台上有人拿着话筒说:
“各位尊敬的来宾,亲爱的朋友们,大家中午好,欢迎大家来参加新人……”
哎呦,好疼。
咬了一口瓜子,邢邵的下巴就疼得厉害。
瓜子太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