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落的话完全说进陈氏心坎,陈氏朴实的笑了,心想皇上一定不会让老百姓吃亏的!
“行,我这就拿去。”她快步去屋里。
售卖普通生丝,一年维持家中温饱不易,碰上不好的光景,生丝价格跌落,家中人口多的就要熬整整一年,吃了上顿没下顿。
蚕食可让蚕农一年的生丝收入提高两成,用上好的兰花瓦罐盛着,在炎热酷暑之下,放在家中最凉爽处,像眼珠子一样宝贝着。
屋东角地面有个盖子,陈氏打开,从见方的小地窖里取出一个能双手抱握住的瓷罐子,极珍视的用小匙盛出一点“蚕食”放在桑叶上,再将瓷罐的口用布塞子塞得严严实实。
盖上地窖的盖子,陈氏双手托着桑叶包好,跑出屋。
颜芷落微颔首,接过陈氏手中的蚕食,翻开桑叶一角,中指蘸少许凑近鼻息闻了闻,拇指缓慢摩挲着白色粉末,得出结论。
“姑娘,怎么样?”陈氏又怕又希冀的目光看着颜芷落,急迫问。
颜芷落不忍打击她,沉口气,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塞在陈氏掌心,“这是真的蚕食。”
陈氏明白了,她性格泼辣,也是困于家中相夫教子,采桑养蚕的妇人,意识到蚕食是假的,抑制不住情绪,眼圈瞬间红彤彤的。
“这......这可如何是好?”她忽然又要朝晏策荀跪,百姓有难求“皇上”。
这次颜芷落及时扶住她,“程家婶子,为了大家日后不再买到假蚕食,我希望你将此事告知大家。”
如今皇上真来了,恐怕也不及乡里乡亲的话可信度高。
陈氏不知所措,也胆怯,不禁抹抹眼泪。
“乡亲们用买蚕食的银子买了有毒的蚕食,墨家一面说补偿,一面又说蚕食价格涨了,补偿的蚕食还多用了两成,这蚕食再出问题,家里可真拿不出银子了。”
她忽然指着墨序铮恨道:“都是你!”
冷不丁,墨序铮一激灵。
“程家婶子。”颜芷落及时唤住陈氏,手伸去后面像牵自家孩子似的,将晏策荀拉到前面,食指使劲戳他后腰。
陈氏怯生生往后退了两步,但目光里蕴含着百姓对帝王的信任。
从进门,晏策荀就看出陈氏膜拜他等同皇上,此时他被颜芷落戳得一阵无语,这姑娘教唆他冒充,是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本王听说下晌是墨家开族会的日子,你们去那里讨公道吧,本王会为你们做主。”
陈氏眼睛灿亮,“我一定告诉乡亲们。”话落她又迟疑问:“可去墨家能讨来公道吗?”
“放心吧,这次来就是为了平息蚕食一事。”颜芷落弯唇,眸光坚定地看着陈氏说。
“行,我这就去......大宝,在家等着娘,不准乱跑,你爹回来告诉他。”陈氏将瓷瓶揣好,交代孩子一句就出门了。
屋外楚奕飞身跟过去。
程家祖祖辈辈住在乌城,别说街坊四邻,十里八村皆熟络,哪个村子里都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管王家的叫三叔,李家的叫四婶,姊妹大兄弟一箩筐。
蚕食是村民心里顶重要的东西,如家中口粮一般,“蚕食是假”的消息飞快传播,不用陈氏劝说,义愤填膺的村民自发集结在一起,准备去墨家讨公道......
午时,颜芷落和晏策荀回来,热腾腾的饭菜井然摆上桌,两人都没有说话。
安静吃完饭,颜芷落回房休息,想着养足精神下晌揭穿墨序礼。
她前脚迈进屋,晏策荀神出鬼没地随之进来了,颜芷落察觉转身,看到他脸色非人般阴沉,似一缕魂魄站在身后。
“怎么了?” 颜芷落想到他会对她今日做的事心生疑窦,但也不用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吧?
晏策荀进屋坐下,黑白分明的深沉眸子,注视着将一无所知装得逼真的颜芷落。
“玉牌是怎么回事?你与星月阁是什么关系?”晏策荀开门见山的问,眸光呈现“说谎必究”。
“你不是在场,都看到了,我是月玲珑,你既知晓星月阁,也该知道月玲珑与星月阁的关系。”拿出玉牌时,月玲珑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提醒他在场是告诉晏策荀,她从没想隐瞒,不要疑神疑鬼的。
看不出他信或不信,又听到晏策荀问:“你为什么会成了月玲珑?”
颜芷落心里不喜他充满怀疑和审问的语气,但若此时与晏策荀闹得不愉快,势必会影响之后行事,与他沟通也会更难。
“晏策荀,你有查过,外界为何传闻我是个痴儿吗?”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但就算她嫁给了五皇子的政敌,一个傻子有何惧,颜秉谦至于忌惮到毒杀亲女吗?
所以,原主一定不傻。
瞧一眼晏策荀深凝的眸,且沉默不答,颜芷落就知道他没有深究过。
这桩婚事他打从心眼里不乐意,换做是她,也不会对毫无感情的人用心思,费时费力去查那个人的一切。
“我若时常留在庄子里,应该活不到现在。他们想毒死我,这事围猎时你应该知晓了。”
“一刻散解毒后会有发烧等不适反应,这个你若不信,可以问宋鲜。”
出京前,晏策荀让楚奕送她去见颜灼瑞,她借口想听小时候的事,让颜灼瑞讲,了解了一些原主的生活。
颜芷落曾经走丢过两次,找回妹妹后,颜灼瑞心生怀疑,监视庄子里的婆子和婢女,发现每次颜芷落跑出去,都是因为她们虐待。
之后,颜灼瑞将颜秉谦的继妻姜氏安排的婆子和婢女全部发卖,又重新买了新的下人照顾颜芷落。
晏策荀凤眸眯了眯,不做任何结论再问:“何时学的医术和配制蚕食?”
颜芷落片刻思索都没有,说:“以前经常躲出去,遇见了师父,他现在在南荣,之前回去是看他。”
“晏策荀,这些我希望你不要与别人说,我瞒了这么多年,他们若知晓,会不停的算计我,或许比下毒更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