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周涟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元,意为‘元配’,是嫡妻的意思,一旦拟了这个封号,等同于昭告天下周阙将魏姜视作嫡妻,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会生出动荡。
大周至今几百年,也从未有过用元做封号的妃嫔!
何况魏姜还嫁过人!
“皇兄!你失心疯了吗!宸王的婚事是你亲赐的,现在你却要下旨让他们和离,还要纳宸王妃做你的妃子!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你才刚夺位不久啊!那些老臣就等着抓你的错处!你怎可如此荒唐?”
他二人虽是皇室血脉,但生母只是个卑微的宫女,他们在宫里的日子比狗都不如,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周阙步步为营争夺而来。
虽坐上了这个位子,但前朝不知有多少旧臣等着拽他下来,这个节骨眼他绝对不能露出丁点的把柄!
周涟遗百思不得其解:“况且你还有江萋萋啊,你若是封了魏姜为妃,你让江萋萋怎么办?你不是一直都钟情于她吗?”
“别跟我提她!”
不提便罢,一提到江萋萋三个字,周阙的表情更加狰狞。
就连周涟遗都被吓了一跳:“皇兄?你到底怎么了?”
周阙瘫坐在椅子上,面上皆是苦涩:“她骗了我,骗了我们所有人。”
“这是何意?”
“你还记得一年前你病入膏肓,她献上的那颗丹药吗?”
周涟遗点头,她当然记得,若非那颗丹药,她早就死在了那天夜里,江萋萋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是真心感激对方。
“那颗丹药不是她的,炼制这颗丹药的人就在大周,她明知是谁,却一直不肯说,独揽了献药的功劳。”
周涟遗天生弱症,幼年时又常受到后宫迫害,后来周阙夺位,许多灵丹妙药为她养着,但她的身体依旧每况日下,就连神医谷的老谷主都说她活不过十六岁。
那天周涟遗病发,已经到了要香消玉殒的时候,若不是江萋萋入宫献药,周涟遗定会死在那天夜里。
周阙自认蛇蝎心肠,在宫里争了这么多年,他早就抛却了人性和良善,他只在乎权利,任何人的命都不配入他的眼。
可涟遗是他唯一的亲妹妹,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涟遗出事。
所以当他得知江萋萋的药救下涟遗的时候,他由衷的感激。
他把江萋萋视作救命恩人,给予她所有想要的,并将自己的心也交了出去。
他爱上了这个救了他妹妹的人,无条件地站在她身边,只要是这人厌恶的人,他都会百般折磨,只为讨这人开心,若是有人胆敢伤害她,他会用最恶毒最痛苦的方法让对方去死。
可是……
江萋萋骗了他,他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怎么可能?江萋萋岂是这般卑劣之人?况且我的病是绝症,就连神医谷都无能为力,整个大周除了江萋萋还有谁有这个本领?若真有这样的能人你我又岂会……”
话说到一半,周涟遗突然噤了声。
她不是傻子,听周阙这样说,再联想到他对魏姜的态度,立即就猜出了一二。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发颤:“炼制那颗丹药的人是……是宸王妃?”
周阙的沉默给了她答案。
“当年我为救你,布下告示求药,救你性命的那颗丹药是魏姜不吃不喝熬了七日才制出来的,可她因身份卑微,进不了宫,更没人信她有制药的本事,江萋萋趁此机会提出帮她献药,却向我们隐瞒了制药人的身份。”
周涟遗顿觉呼吸不畅,颤抖着握紧拳头:“江萋萋说那颗丹药是她多年前结识的一位神人所赠,那神人早已仙去,她不愿打扰,所以迟迟不肯说出那人的身份,我一直以为她是敬重前辈,对她慷慨赠药的行为感激不已。”
因此,她主动与江萋萋结交,视其为挚友,皇兄更是不断向她赠送奇珍异宝。
这一年江萋萋凭借救命恩人的身份获得了不少好处。
可到头来,全都是骗局?
“既然那药是宸王妃所制,她为何不向我们言明?”
周阙扯出一抹苦笑:“因为她是个医者。”
医者救人,从来就不是为了利益报酬,只要看到病人康复,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从未期望过什么奖赏。
可谁都没想到,江萋萋会隐去她的存在,理直气壮地承了本该属于魏姜的恩情。
周阙垂着眸子,像是破碎了一般,脸色惨白,眼眸中是说不出的懊悔。
那年周涟遗病发,他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世界仅剩一片漆黑,是魏姜的丹药点亮了他的生命。
可他却被江萋萋蒙骗,对真正的救命恩人视若无睹,甚至将她看做玩物。
一道赐婚圣旨将她推入深渊,后来更是……
那些悲惨的片段一次次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翻涌而来的愧疚让他如同被万箭穿心。
他怎么能对魏姜做出那种事?那可是他的恩人,是给了他希望的人,是该被他当做至宝呵护的人。
最后却因为他,落得那样的下场。
过了许久,周涟遗平静下来,定睛望向自家皇兄,问出了最后的疑问。
“这件事,皇兄是如何知晓的?”
周阙没有回答,眼眸中涌现出复杂的神色。
那一日的场景仿佛刻进了灵魂,让他至今无法忘却。
那个人手持利剑,孤身杀进了皇宫,偌大的宫道堆满尸首,鲜血化作红雾笼罩在天上,利剑无数次地贯穿他的身体,在他临死之前,那人告知了他一切的真相。
等他再睁眼时,魏姜和楚景川已经完婚,一切都晚了。
不……还不晚,现在的魏姜还不曾遭遇那些悲惨,还来得及!
这一次他会用尽一生去弥补,绝不会让悲剧重现在魏姜身上!
另一边,魏姜已经被凌疏带回了宸王府,刚走进院子便碰上了楚景川。
“听闻皇上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楚景川神色严肃,却并不见一点担忧之色。
“让我进宫用膳。”
“只是进宫用膳?”
“不然呢?”
魏姜没心情和他废话,转身便要走,却被对方死死地抓住了手腕:“仅仅是进宫用膳,为何现在才回来?”
魏姜狐疑地盯着对方:“你到底想问什么?”
“皇上已经让你做了我的王妃,让我和萋萋再无可能,他还不满意?这次又想做什么?”
楚景川并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一切,更不知道楚湛进宫救人,他只知道魏姜被召进宫待了整整一天。
而魏姜是皇帝赐给他的王妃,在他眼里,这两个人都是拆散他和江萋萋的罪魁祸首,是沆瀣一气,一丘之貉。
这次召魏姜进宫,定是在商议关于他和萋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