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2点半左右,石秋萍才回到病房,手里拎着一个三层高的保温盒,还有一个装满热汤的保温瓶,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饿了吧?”她轻快地绕过病床,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将手中的餐盒摆放在桌上。
坐在床上的江逸辰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双手微微抬起,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石秋萍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意外又带着几分不解。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床边,弯下腰,温柔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逸辰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想抱抱你。”
“好,抱抱。”石秋萍环抱住江逸辰,还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这段时间她几乎对他形影不离,估计这次离开的时间有点久,让他觉得不适应了。
毕竟生病的人都是脆弱的,格外需要情感依赖。何况他遭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心灵上肯定也是有影响的。
片刻之后,石秋萍松开他,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刚去了一趟菜市场,回去炖汤又花了点时间,所以回来晚了,饿了吧?”
“我不饿,就是想抱抱你。这段时间,你累坏了吧?”
江逸辰还没从刚才的感动情绪中走出来,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表达内心的情感。想要为她做些什么,但是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好,什么都做不了,能想到的就是拥抱。
“我不累,真的。”石秋萍坐到床边,拉着他的手,眼中满是心疼,“你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谢谢你打赢了这场仗,没让我失望。你都不知道,我担心死了。”
江逸辰微微一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我知道,我都知道。”江逸辰胡诌道,“当时虽然没醒来,但我知道你在我的耳边说了很多悄悄话,我可都记着呢。”
“骗人。”石秋萍摆出一副怀疑的样子,“那你倒说说,我跟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江逸辰脸上带着笑意,故意逗她,“那可多了去了。什么这辈子非我不嫁啦,要给我生好多孩子啦,要和我一直白头偕老啦。”
“尽瞎说。”石秋萍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但眼中满是幸福的光芒。她起身打开保温瓶,将热气腾腾的鸡汤舀到小碗里。刹那间,病房里被鸡汤的浓郁香气填满。
“来,喝点汤吧。”石秋萍神情专注,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色泽金黄的鸡汤,轻轻地吹了又吹,直到确认温度合适,才慢慢地送到江逸辰嘴边。
这味道是那样熟悉又亲切,江逸辰细细品尝着,似乎唤醒了内心深处的某种记忆,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怎么了?不好喝?”石秋萍见他微微怔住,关切地问道。
江逸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这鸡汤的味道……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好像也尝过这样的味道,但记不太清了。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其实,他第一次喝了小师妹煲的鸡汤后就隐约感觉到熟悉,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石秋萍微微一笑,如实说:“其实食材很简单,就是鸡肉、紫苏、红枣、枸杞、姜片,还加了一点点盐。”
“紫苏?”江逸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对呀,这个紫苏鸡汤是病房里的一位阿姨教我的。我以前也没试过,加了之后,味道果然很特别。我还特地去查了一下,紫苏不仅含有丰富的营养物质,还具有发热散寒、抗菌消炎、健脾开胃等作用,能够增加鸡汤的营养价值。”
“阿姨?她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江逸辰望向石秋萍,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仿佛在寻求某种确认。
“她叫林檬,60岁出头吧,怎么啦?”
“哦,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听到并非是那个名字,江逸辰的眼神瞬间暗淡下去。也许就是巧合吧,从10岁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在这个世上。
石秋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说起这个林阿姨,也是蛮可怜的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出过车祸,丧失了一部分记忆,还留下一些后遗症,每次刮风下雨就头痛欲裂、无法入睡,这几年断断续续在神经内科住过几次院。不过,她对做菜特别有研究,说是儿子很喜欢吃她做的菜,每次都能吃下满满一大碗。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儿子,我猜估计是个大胖子。”说完,石秋萍深以为然地笑了笑。
“你说她出过车祸,还失去了部分记忆?”江逸辰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已的情绪。
“对呀。”石秋萍点了点头,“林阿姨告诉我,那场车祸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她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自已的过去和亲人。她虽然失去了一些记忆,但对做菜却记得一清二楚。”
江逸辰闻言,心中那块模糊的记忆拼图仿佛找到了关键的一角。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回忆着童年的点点滴滴。那些关于母亲的记忆,虽然支离破碎,但总有一些画面是如此清晰——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还有那熟悉而又遥远的紫苏鸡汤的香味。
“妈……”江逸辰颤抖着喊出了那个字,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这个称呼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喊过了,如今再次从口中说出,却是如此地自然而又心痛。
“你怎么了?”石秋萍被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中的碗,将他搂进怀里,像安慰孩子一样轻拍他的背。
“小师妹……她有可能就是……就是我妈。”
江逸辰的声音几乎是哽咽的,他害怕这只是自已的一场空想,却又无法忽视内心的强烈直觉。
“啊?真的吗?”石秋萍看着江逸辰激动又紧张的样子,心中满是心疼。她轻轻地握住江逸辰的手,给予他力量和安慰。
“如果林阿姨真的是你妈妈,那就太好了。”石秋萍忽然想起江逸辰之前给他看的那张照片,激动地说,“师兄,没准还真的是,林阿姨长得跟你手机里那张照片很像。”
“真的?”江逸辰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她现在在哪里?”
“你等等,我有她的电话,我问一下。”
石秋萍迅速从包里翻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很快找到了林檬阿姨的联系方式。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电话。
“喂,林阿姨吗?您好,我是秋萍,您还记得吗?”
电话那头传来林檬阿姨温和而慈祥的声音:“哦,秋萍啊,你好啊。上次多亏你推荐的方法,我这段时间的睡眠好多了。昨天我去了一趟医院,她们说你休长假了,没什么事吧?”
“林阿姨,我挺好的,谢谢您的关心。我打电话给您,是想跟您求证一件事情。”
石秋萍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合适的措辞,“您是跟您儿子一起住吗?请问他叫什么名字?”
“啊?这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随后传来略带歉意的声音:“不好意思啊,我们不在一起住。至于他叫什么名字……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只知道我曾经有个儿子。秋萍,你问这些做什么呀?”
石秋萍感受到江逸辰在一旁紧张得几乎要屏住呼吸,她连忙解释道:“林阿姨,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很小的时候就跟妈妈分开了,他尝了您教我做的紫苏鸡汤,说很像妈妈的味道,所以就冒昧问一下您。他的名字叫江逸辰,85年8月12出生,您有印象吗?”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传来林檬略带抱歉的声音,“秋萍,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不好意思啊。”
石秋萍心中一紧,但她没有放弃,继续追问道:“那阿姨,您还记得您儿子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记号吗?”
“特殊记号?我想想啊……星星小时候爬树摔过,耳朵后面留了个小疤痕。还有,他右边大腿上有颗痣……”
听到那颗痣,石秋萍激动不已,回过头一看,江逸辰早已泪流满面。因为,星星正是他小时候的乳名。
原来,林檬阿姨真是江逸辰的妈妈,这也太巧了吧。
石秋萍把电话递给了江逸辰,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手机。
“妈……”江逸辰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是……我是星星啊……”
电话那头,林檬阿姨也哭成了泪人。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难以置信,“星星?是你吗?我的星星……”
母子俩在电话两端泣不成声,多年的思念和牵挂在这一刻化作了泪水,流淌在彼此的心间。
石秋萍静静地站在一旁,泪水也模糊了她的双眼。她轻轻拍了拍江逸辰的背,给予他无声的支持与安慰。
江逸辰的哭声很快引来了医护人员的注意,石秋萍轻声说了句“没事没事”,示意他们走开了。
江逸辰努力平复情绪,为了不让母亲太过担心,他选择了暂时隐瞒病情,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上网刷视频,毕竟现在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新闻,随便刷都能刷到一些。
“妈,我和秋萍现在还在外地办事,不过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找你。哦,秋萍就是我老婆,您的儿媳妇。”
说这话时,他望了一眼石秋萍,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好好好,星星啊,妈妈没事,你们好好工作,我等着你们回来……”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哽咽的声音。